寂静,黑暗,夜色浓稠。
我双腿打颤,想要转头逃跑,却发现双脚如钉在地上般,丝毫动弹不得,我心跳如雷,背上沁出冷汗,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会走,绝不会出错。
弦月彻底从黑云中露了出来,银光洒下天地间,干涸的荷塘变成碧水滢滢,车轮大的莲叶遍布池塘,粉嫩的荷花纷纷绽放。
碧波荡漾在我的脚边,我低头看向水面,如镜面般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脸。
一阵凉风吹来,我抬头往荷塘的对岸看去,那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我睁大眼睛望去,面露惊诧。
那人身材瘦高,长相清丽,五官在月色与夜色的交衬下格外深邃,她隔着满池的荷花,勾着嘴角沉静地望着我。
这样诡谲的一幕令我毛骨悚然。
因为她有跟我一模一样的长相,或者说......她就是我。
——
一声凄厉响亮的鸟叫声传来,何夕醒了。
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声鼓动着耳膜,发怔地看着房顶,还沉浸在梦中没有缓过神。
明明湖面上倒映的是自己的脸,为什么对岸又站着自己,还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着实诡异悚然。
何夕叹了口气按着眉心,想来是最近春种太忙,做的梦也稀奇古怪。
她刚准备坐起来,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是她的好友彭蕴灵,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微哑。
彭蕴灵顿了顿,有些惊讶:“何夕,你在睡觉?”
何夕站起身走到屋外,四周虫鸣起伏,凉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她深吸一口气,答:“嗯,刚刚睡着了。”
“不是姐们,我听阿丽说你管闲事受了伤,让你去诊所也不去,感情你一回家倒头就睡啊?”那头语气关心中透着责备。
何夕无奈道:“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而已。”
彭蕴灵开始语重心长道:“我说你一天也不闲吧,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吃力不讨好倒被打,我还是那句话,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你......”
“蕴灵。”何夕打断她,“别担心,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彭蕴灵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道:“你家里有医药箱吧,记得处理下伤口。”
何夕应了下来,两人挂断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不早不晚,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在农场里忙活,今天要不是“多管闲事”,她也不会早早回家,也不知怎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睡了快两个钟头。
打开微信看了圈,有好些未读信息,其中有几个是知情朋友关怀她身体,她一一回复过去,又看了眼几个群,谷雨后正值农忙,农场固定人手不够,通常都是同村或是邻村的乡亲们来做短工兼职,其中有些是村里的孩子来赚点补贴家用的钱。
下午时,有个中年妇女气冲冲地跑进农场,在草莓园中的大棚里找到个姑娘,她蹬蹬两步跑过去,尖锐刻薄的声音同时响起,将女孩脑勺后的马尾抓住,女孩痛叫一声仰倒在地,女人就开始辱骂起来。
当时何夕正在离草莓园不远的长野餐厅中安装新进的机器,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往大棚处,路上大致了解了下事情经过,两人都是云苍山上的人,妇女是女孩的伯母,女孩辍学后就跑到山下的归园农场里打零工。
何夕到时,女孩头发散乱,瑟缩地站着,妇女正推搡着女孩往前走,女孩险些摔倒,何夕将她扶起。
女孩抬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噙着泪水,咬着唇倔强着不让泪水流下,唤了她一声姐。
何夕忽然觉得她像株水边的蒲苇,坚韧顽强。
或许是因为这个眼神,或许是女孩的身世过于悲惨,就这样,她管下这个闲事。
在与妇女的理论中,妇女恼羞成怒抄起地上的农具就往何夕挥去,好在何夕反应及时,一把握住了农具,众人也上前阻拦。混乱过后,村委会的人赶到,经过调解跟教育,妇女把女孩领回山里去了。
何夕记起临走前女孩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不甘、祈求与悲伤。
此时已是晚春,村里的夜晚寂静无声,月光如同一层薄纱笼罩在四下旷野丛林,刚刚那两声鸟叫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进屋喝了口水,脱下外套准备洗漱一番,微信就跳了个信息出来。
是一位高中同学,在其公司到农场组织的一次团建中恢复了联系,平时鲜少聊天。
张雅:[视频]
张雅:[何老板,我记得你跟戴明月走得近,你看看这个,应该不是真的吧?]
何夕身形顿了顿,视频封面是岛国三级片的开头,黑底红字警告,像是个搞怪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