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我知道,我爸长这么大,正经的苦力活没干过多少。
他小时候家里有钱,又是唯一的男孩子,娇养到十五岁。结果一朝家里破产,他这时候就不是家里捧着宠着的小少爷了,他父母,也就是我爷爷奶奶丢下他双双跳河。
按正常逻辑来说,接下来他就应该去工地打工开始吃苦。
但是没有,我爸被他那单身富裕的姑姑养到十八岁,然后他姑去世,给他留下一大笔钱。
靠着这点钱,我爸开始花天酒地。然后他遇到我妈,有了我。之后的日子他都是靠我外公给钱,再后来靠贾芳明她爸给钱。
总而言之,软饭吃的一流。
我爸还没说话,贾芳明就连滚带爬到他面前,一把抱住我爸大腿开始哭天抢地的喊:“老陆!老陆你管管你女儿呀!她打我!你看我的脸!你看!你看看!”
我爸本来把一双手背在后面,这时候低头去看贾芳明,扶她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的一个大金表。
我说:“怎么了?只许你当众拉屎,不许我为民除害打扫粪便?”
贾芳明经典的三连‘你’又开始了。
我爸这时候沉声,冲着我说:“给你妈道歉。”
我说:“你们果然恩爱夫妻。一个当众拉屎,一个当众放屁。”
我爸在外面还是要面子的人。听到我满嘴屎尿皱起眉头来,不过他的脸已经跟黑炭似的了,围观群众可能都没看出他的微表情,“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哟,你什么尊贵的嘴?还不能说第二次?你说啊,是说了你就会死吗?”我的衣角往下沉了沉,是周令也在拉我。
我不用看都知道周令也是打算让我别说了。
但是我没打算停嘴。
或许本来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看见我爸手腕上那块大金表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红眼睛。
“陆祺燃!”这声怒斥是从我爸胸膛里震出来的,掷地有声,大爷大妈们的劝和声都停了一下。
我爸不高,我一米七的个子和他差不多齐平,因此横眉冷对的挑衅:“你问也不问就让我给她道歉,你/他/妈/的可真是爱妻护妻好典范啊。你这典范能力要是我妈在的时候能用上,还轮得到……”
后话没有出口,我在周令也的惊呼下失去重心,狠狠摔倒在地。
陆建军的拳头像雨,打在我身上比那天的几个小黄毛打得还痛。
我听见周令也在边上拉他,她哭着说:“叔叔你别打她,她身上还有伤!”
陆建军哪管我有没有伤?我是死是活他都无所谓。
但我怕他伤到周令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对周令也喊:“你去报警!”
这时候围观的大爷大妈就是阻碍了。
他们嘴上说着“都是家里的事情报什么警”,“现在小姑娘就是读书太多了,这点事情惊动人民警/察干嘛呢”,手上拦住周令也。
周令也不理他们,弯下腰埋头往人群外面钻。
贾芳明眼疾手快地想要拉住她,但周令也已经小鱼儿似的游走了。
我好不容易从陆建军的拳头下脱离,站起来冷笑一声:“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然后陆建军抬起脚,我在众位大爷大妈的惊呼声中飞撞上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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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刑
痛,痛不欲生,骨头即将散架。
一股热流自腹部直上,蹿过胸口路过喉头,口腔是出站口,猩红的它们喷到面前的草丛上,刚看见天日就被灼热的阳光和蚂蚁侵蚀。
好可怜,它们还没能好好的看一看太阳。
我在这里为吐出来的鲜血哀悼,那边大爷大妈们终于逮到空档拉住陆建军,还不忘说贾芳明“也不知道拉一拉你老公!”
她能知道吗?
她巴不得陆建军打死我。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靠在树干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周令也带着警察匆匆忙忙的来,一看见我就要尖叫。我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她这时候尖叫起来,我的脑袋估计会爆炸。
警察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再看了陆建军一眼,“什么情况?谁来说一下?”
贾芳明当仁不让地上前:“警官呀,我和您说,都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先动的手,她先打了我一巴掌,我老公当然要为我出头了!”
警察微微皱了点眉头,带着一点儿不耐烦:“你们跟这个小姑娘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儿。”陆建军阴恻恻的瞥我一眼,很不情愿地承认。
最后还是被带回派出所。
我坐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一张长桌,一边坐着我和周令也,另一头坐着陆建军和贾芳明。警察坐在长桌中间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