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春燕在拐角路灯找不到的地方看见了许元福,她握着拳,牙齿磨得咯咯响。
窦春燕走了过去。
许元福与杜嫣的电话也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接完丈夫的电话,窦春燕的脑子就乱哄哄的。
许元福跟妻子说,找到大舅了,那些要账的人没撒谎,窦春雷就藏在安阳镇,安阳镇就这么大,真的发动人手找起来,没几天就找到了。
窦春雷瘦了,也狼狈了。
自从娶了市里的妻子,他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体面人”,说话做事都极有派头,也很久都没穿过这种破了窟窿的羽绒服了。
窦春燕记得这件衣服,据说是名牌,花了上千元,去年过年,窦春雷把这件衣服穿回家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可如今,这件昂贵的衣服依然挂在他的身上,只可惜衣服主人面容颓丧,侧脸有伤,头发也很久都没打理了。
因为逃亡的日子过得心惊胆战,所以眼下有两个黑眼圈,看上去老了近十岁,这样的情况下,这件曾让她羡慕过的衣服也变成了一块勉强能挡风的破布。
窦春燕的眼圈立马就红了,她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啪”的一声,极其清脆的一下,给了窦春雷一个狠狠的耳光。
窦春雷自知理亏,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
他趔趄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爸怎么样了?”
窦春燕立刻嘶哑的喊了起来:“你还有脸提爸?”
窦春雷面容上又羞愧,但是他的眼睛却是躁郁的,那种焦躁太过复杂,这已经不是许元福第一次看见了,可他还是觉得陌生。
他觉得这个大哥变了。
窦春雷两只手时不时的交握在一起,时而眼睛骨碌骨碌的乱转,时而不老实的抓耳挠腮,他吸着气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是被骗了,我做生意赔钱了,不敢告诉你嫂子,你知道我跟她一起生活的压力多大么,我只是一个没学历没钱的穷小子,如果我不拼一把,我就永远让她压一头了!”
他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才轻信了那些人的话,他从没想过,那会是一条不归路。
窦春燕说:“不要再为你的无耻找借口了,你把好好的家给毁了!!你把大家都毁了!!”
“对不起,春燕,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老婆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们了,你们帮帮我吧,我保证,就这一次……”
窦春燕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她憋着眼泪,跟许元福说:“你就把他交给那些人吧,我没他这样的大哥!!”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转身的下一秒,窦春雷的声音被淹没在新一轮的鞭炮声中。
窦春燕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
许迦南并不饿,她没什么胃口,虽然被哥哥接回家,她没有那么委屈了,可她还是想妈妈。
小姑娘又想到了大伯母对她说的话,妈妈现在很忙,她得懂事,不能找妈妈,这样妈妈才能不那么累。
许迦南被接回了沈家,她这大半年来频繁出入沈家,熟悉的就跟自己的家一样,她总算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杜嫣到底没下厨,不过她已经学会了蒸鸡蛋羹,还是许迦南的姥姥教的,她给许迦南蒸了一小碗鸡蛋羹,放在厨房,吩咐沈司瑾一会儿拿给妹妹吃。
紧接着,她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两件小衣服,叫许迦南换上,这本来就是带给她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许迦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漂亮得像个小娃娃一样,坐在床边让沈司瑾一口一口的喂鸡蛋羹。
换做平常,这要是让窦春燕看见,她肯定要挨骂的,她早就不用人喂饭了,可沈司瑾乐意惯着她,她也依赖沈司瑾,所以俩人一个吃一个喂,配合的相当默契。
杜嫣悄悄过来看了一眼,见小家伙好像高兴些了,她儿子心气儿也顺了,总算放心,又悄悄离开。
今日的夜晚还是能听见烟花的声音,不过沈司瑾将窗帘拉了起来,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热闹,小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蓝色的床前灯打开着,浅蓝色的灯影如同轻纱笼罩在身上,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张童稚的蜡笔画,除了这两样可爱的物件,房间中的一切都整洁有序,主人像是强迫症一样严苛的摆放着所有东西,就连摞在一起的书都必须是边边角角都对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