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扬这才注意到女儿,小姑娘还闹着脾气呢,就看见女儿撅着嘴巴,写满了不高兴。
“你都跟你娘学了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有个女儿家样子吗。”
孙佳莹撇撇嘴,捂上耳朵,她爹也真奇怪,现在到处看她不顺眼,总是拿她和那些官家小姐比,张嘴闭嘴都是规矩体统,从鼻孔里哼一声,坐到榻上拿起针线做衣裳,嘴巴鼓的又厉害了。
孙扬被气到了!
可怜他一个读书人,却娶了王巧慧这样一个粗鄙的妇人,生的女儿也是不知礼数,还敢跟她这个爹爹甩脸子!
“你还敢跟爹甩脸子了!谁家做女儿的是你这个样子,连做女儿该有的温柔恭顺都没有,竟跟你娘学了粗鄙尖酸之像。”
这又关她娘什么事,爹爹近来本来就越发对娘不好,孙佳莹不愿意看见她娘挨爹骂。
“爹爹误会了,是我想买个新头绳,娘说爹爹挣钱不容易,不能废爹爹的钱,叫我懂事点。”
“你娘就是小家子气,爹爹什么时候连个头绳也短缺过你了。”孙扬从荷包里拿了十文钱,十分大方,“拿去逛集市花,够你买头绳了吧?”
孙佳莹的确有看好的头绳,但也没想买,多逛几次集市,多看几眼就好了,她就是想让她爹对她娘好一点。
春兰爹对她娘就可好了,还舍得给她买银簪子带,娘仅有的一对银耳坠还是姑姑给她买的。
十个大铜板!
她吞了吞口水,搁了手上的衣服接过钱立刻就揣进衣襟里:“娘说了叫我照顾姐姐,还是等姐姐好了一起花。”
孙扬:“……你姐姐好了,我再给你姐姐,今天初三,集市上热闹着,你去集市上玩吧。”
孙佳莹纠结了一下,还是道:“姑姑以前也老带我玩,我的钱也要和姐姐一起花。”
孙杨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看一眼宋知枝,起身出去了。
王巧慧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追上来问:“早饭热好了,你去哪儿?”
孙扬黑着一张脸往前,根本不想回她的话,走到门上,看见邻居辛娘子抱了衣裳过来,“孙官人也在家呢,佳莹娘,这衣裳劳烦你洗一洗,我后日要去吃席。”
孙扬脸更黑了,板起脸斥责王巧慧:“洗衣裳疲累,不是说了不许再洗衣裳,我现在的月份也养的起你和佳莹,给你的银钱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贴补娘家了?”
“你这败家娘们,尽拿家里的钱贴补娘家!”
转过头,又笑着对辛娘子:“辛娘子,不好意思,我家娘子不洗衣裳了,你再去庞家看看。”
辛娘子:“倒是我的不是了,也是,冬日里的湖水冷,咱们女子的身子最是经不得凉,这身子坏了,以后吃多少药都养不回来,这几文钱算什么,再正经生个男孩传宗接代才是正事。”
孙扬陪着笑将辛娘子送出门,王巧慧盯着辛娘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孙扬看人走远,攥紧了手往王巧慧的腰间去,才触到一片衣服,王巧慧已经灵巧的躲开,逃过了这一顿掐。
孙扬恶狠狠的盯着她:“我如今在衙门当值,叫人知道我妻子在给同僚洗衣裳,我在衙门的脸往哪搁?我看你是铁了心叫我让人笑,再敢给我丢人,我将你休了,你给滚回娘家去!”
“你最好给我识趣一点!”
没掐到人孙扬十分生气,左右看一眼恰好没人,要狠狠踹上一脚才能解气,王巧慧滑的像一条泥鳅躲开,朝屋里喊一声:“佳莹,知枝--”
孙扬指了她两下,甩了袖子离开,到了夜里,又喝的醉醺醺回来,拍开门,酒气比昨日还厉害,进了宋知枝房间,醉醺醺的点着手指吹嘘一通:“知枝,你看着吧,舅舅马上又要升职,这回一准能升个县官当当……咱孙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从我这一代开始,就要改写命运,出人头地……”
孙佳莹就爬过来,挤在宋知枝和孙扬中间,一脸惊喜,眼里都是崇拜:“爹爹真要当县官了,那我不是要成官小姐了?我娘就是官太太了?以后不用烧火做饭了?”
考了几十年,被人笑了几十年,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别提多舒坦了!
孙扬舒坦啊!
“以后你是正儿八经的官小姐。”
连醉了也没提王巧慧,这个靠种地,洗衣服一路供了他十几年的结发妻子。
王巧慧唇角勾了勾,她明白,自己如今于他,是一块腐朽发臭的抹布。
只想怎么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