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素惠摇头笑道:“有人来买过,一副几十块,不值钱的。你们捐了很多在学校,这已经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景煾予手插在裤袋里,垂眼站在一旁:“小乖,艺术要被人鉴赏才有价值,老师既然把她的心血给了你,你就收下吧。”
姜蝶珍泪眼盈盈,说好。
她也安然,没有说一个同情的字眼,只是灵魂交流,得到共鸣。
后来她才知道。
景煾予留下那些画,是为了帮助纪老师。
他圈子人脉广。
男人稍微一推介,几十块的画能增值上万倍。
纪老师的画,能以几万甚至十多万的价格,买给周围的富商们。
纪老师一向孤独。
母亲眼盲,连欣赏她画画的人,都稀缺。
但她把生活过得缤纷多彩。
此刻的纪素惠还在安慰姜蝶珍。
“小朋友,别难过,我不苦,生活上确实为难了一点,但我母亲身体还算康健。也没有‘子欲养,亲不待’的遗憾。”
“我的学生都很上进,有出息。他们都知道读书是唯一出路,有条件读书的留守小孩,都很努力。”
纪老师颤巍巍地起身,珍惜地拉开一个小抽屉。
里面都是学生的感谢卡片,还有一张“借条”。
她指着其中一个孩子:“这是我之前的班长,学习成绩很好,我资助了她三百多块钱去镇上读高中,她给我打了个借条,后来去了北京读大学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那个小姑娘销了借条,也像她一样资助着学生。
女生给老师寄信回来,撕开邮票。
里面是她拍摄的江南烟雨。
字迹工整。
【纪老师,是你给我的眼睛,让我站在这里。】
姜蝶珍泪流满面。
艺术是什么,是阳春白雪吗,是曲高和寡吗。
是平凡生活里唯一的英雄梦想。
是抵御一切现实生活磨损的盾牌。2
姜蝶珍抱着画,走夜路回来的路上。
他们在蜿蜒的山路上走着。
月明千里,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景煾予自然地扶着她的肩:“休息会,宝宝,我们偶尔停下脚步,别让坏情绪扰乱生活。”
男人铺好了他带出来的外套,让她坐下。
两人闲散聊着天。
姜蝶珍:“纪老师的灵魂很丰盈,有人看到了月亮,有人看到了六便士。她是把这两者,都握在手里的人。”
“煾予,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姜蝶珍依偎在他的怀里,很恳切地小声说道。
他捏着她的后颈,手心灼热。
男人低头吻了她的眼睫,说,小乖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蚊子叮咬姜蝶珍雪白的腿。
她好乖地坐在他的怀里,垂下眼睛看男人用手指帮她轻轻抓挠。
在野外,他采下乌蛇草,揉成青草膏,帮她敷痕痒的地方。
姜蝶珍弯着眼睛赞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景煾予抬起眼睫看她,指节间草香微凉:“因为这样才能保护好你。”
姜蝶珍眼睛湿润地凝望他,“明天早上,如果我们一起看到朝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眷恋地拥紧他,久久舍不得放。
景煾予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说,“好。”
在男人怀里醒过来的时候。
她睡得太安稳,已经错过了太阳初升。
远远传来狗吠和鸡鸣。
夏日的暖风卷着甜蜜的金沙,星星点点洒在姜蝶珍身上。
她悠悠转醒,在他怀里蹭了蹭。
姜蝶珍没有说,我醒了,或者早安。
她只是在想,栖息在恋人的怀里,已经是梦想的全部。
景煾予嘴里咬着一根草,随意用带着青筋的手指捻下来。
他低头呸了下,坏笑着瞅她:“舍不得叫醒你,没错过秘密吧。”
“当然没有。”
姜蝶珍撑起身。
她的裙摆上草屑都没有,是真的被他保护得很好。
姜蝶珍把纪老师的画抱在怀里,揉着惺忪的睡眼,鼓足勇气对无人的空谷呐喊道。
她的脸被熹微映红:“景煾予,一直以来谢谢你在我身边......老公,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悠远山脉回声来往。
恍若无数个姜蝶珍对他表白。
她们都在告诉他:“景煾予。”
“姜蝶珍真的好爱你。”
他被她这么深切地表白,还有些不知足。
男人为睡在怀里的她,遮挡了一早上阳光。
此刻有些余热。
景煾予的汗珠,顺着额头滴露到下巴上,再顺着喉结缓缓划了条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