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差忘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全修真界最严正自持的人。
沈纵颐恪守清规,如若强迫其结了道侣契,此等屈辱肮脏行径,她只会宁死也不受。
……《仙行》二周目时,她不便是因被魔尊归宥强迫完婚而含恨爆体的吗?
此二者真有区别,也只是前者耻辱程度比后者更大罢了。
主神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话声将落,看见沈纵颐略带厌恶的神情,才明白险些加剧了《仙行》毁灭的可能性。
他没有做主神之前的记忆,但照他现在行事风格也可猜测,他在做主神之前也并非甚么七窍玲珑之人。
他许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伐者,沾了太多人命,连人命都瞧不上,更不谈那虚虚幻幻的人心情意了。
快穿局历来被认为是上上策的“攻心攻略”,在主神看来实是腻歪又无用。
他蔑视并不耐用这些弯曲折绕的法子得到小世界能量。
对《仙行》这个特殊世界,主神自诩已足够耐心,他冷眼旁观着攻略者的攻略进度,对前主神化为天道后的监视行为也多有关注。
可是他只看到了失败。
今熹今廿即将走上卞怀胭和江春与的老路,归宥生了情窍,他对沈纵颐的私情注定他不会狠下心走完魔尊虐身虐心的剧情点。
相比较而言,主神本预备采取的方法看起来简单粗暴又有效。
和沈纵颐结为道侣即意味可直接控制她的生命轨迹,还可以铲除其他男女对沈纵颐的痴迷,她会被主神克制住灭世倾向,直至剧情结局。
如此,《仙行》便有极大几率可以被保住,届时快穿局便可取出《仙行》这个超S世界的完整力量,从而毁灭时空乱流,保快穿局与三千小世界的安危。
主神总是不耐于等待。
没有记忆与情窍的脑海里好似有只警钟,时刻敲响着,催促他不停地往前赶,往前赶。
可是去哪儿,主神半点不知道。
他好像真的忘了太多、太多事了。
沈纵颐讽笑,她连做这种尖锐的表情都漂亮得令人心折:“道君已成大道,自不将俗世尘规放在眼底。”
“但您做仙无聊,将我拉入泥沼又是何意?我竟不知道君恨我至此。”
听着她生硬陌生的称呼,邬道升薄唇抿成冰冷的一条线。
他极其不善言辞,每当想解释什么,却好似总将事情推得更糟糕了。
沈纵颐显然是生气了,但比起她的怒意,她眼中的失望和自嘲更揪人心肠。
邬道升顿在原地,沉静半晌,想好的措辞又被一字字咽了回去。
女子神情愈发冰冷。
他们之间好似角色调换,强弱变更,他处在弱势,空茫地寻找破境的法子。
而她只是轻轻皱眉,清润眸子厌恶地瞥他一眼,便能将他苦思冥索的探求给击溃。
一溃再溃。
而这一切起于他要求她结道侣契的刹那。
刚开始——她都没有拒绝苏行章。
主神拧着眉看向沈纵颐,望了她半晌,忽然冷冷地垂眸。
作茧自缚。
他不知嘲了谁。
最后,邬道升也并未退让,他依旧道:“沈纵颐,你与我结道侣契,这个选择更安全。”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她也绝无爆体可能。
她无需那般绝望惨烈地拉修真界陪葬,待此间事了,主神愿意耗费巨大时空神力再次扭转《仙行》时间线,让沈纵颐从她的储君殿下做起,让其做上真正的帝王。
这个条件自然不能直言出口。
邬道升换了个说法——“结道侣是更安全的选择”。
云里雾里的解释。
不换的生硬口吻,令人听之生厌。
沈纵颐扯唇:“师尊,您不能因我对您曾生过的恋慕之心而报复弟子。”
“这太不公了。”
生过的……恋慕之心……!
邬道升心头兀然空了瞬,像一脚踩进了深渊,他自脊椎尾部溯起细细密密的酥麻。
是敌意还是警惕?
……类似于战意的炙热,却比其更柔和。
邬道升绷紧手臂,黑眸沉沉:“不是报复。”
这怎会是报复。
她怎会认为这是报复她?
谁会……谁又会恨她?
——这般纯然无辜的人。
邬道升锁眉半晌,带着僵硬的不确定的平和语气道:“本尊换了面貌,与从前根本无共同之处。”
他在她澄澈的眼底看见的身影,是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
是沈合乾的身形容貌。
所以无人会知他是她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