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被这过分直白的喜欢给弄得慌了神,沈纵颐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苏行章。
苏行章对其安抚性地勾起笑容,而后上前一步接过孟照危的空碟子,温声对其道:“照危,你还没有给长老们传讯罢?他们若是没在规定时候等到你的传讯,可能会直接来陆浑山把你带走哦。”
闻言,孟照危脸色更差了,他抬头恹恹地对苏行章道:“知道了,谢谢你提醒,行章。”
“纵颐,那我先进去咯。”说罢,等到沈纵颐含笑点头,孟照危便趿拉着步伐慢吞吞地回了侧殿。
亲眼看着门扉关阖,苏行章假意上扬的唇角平了平,温润的长眸闪过一丝讽色。
照危真是一如既往,修为再高,心性也永远长不大。
“孟道友活得真是肆意。”
沈纵颐在苏行章背后,轻轻地说道。
漂亮柔软的眼睛里似有似无流淌着某种暗沉的情绪。
苏行章转过身,望着沈纵颐慨叹的神情,思及其自入道以来遇到的千辛万苦,心脏缩了缩,不禁抬步柔声道:“只要是修道者,便无绝对的肆意者。照危看似行无所羁,但其实他自小被炼器宗诸多长老束缚,他天赋好,是整个宗门都寄以厚望的存在。”
“苏少主也是如此吗?”女子抬眸,眸中光色柔和。
苏行章一愣。
沈纵颐继而低声道:“苏少主也是天赋绝佳,年少英才,而且作为一宗少主,无论是修炼还是为人处世,都会被宗中长亲管教约束的罢?”
“这么多年,一定会很辛苦的。”
苏行章启唇,心绪起伏了瞬间,被他强自压制了下去。
他出声,声音有些钝涩:“辛苦,倒算不上。百年以来,向来如此,早已能泰然处之,只是……”
“只是什么?”沈纵颐笑起来,笑靥明丽。
只是从未有人这般,对他说过一句辛苦。
苏行章喉结微攒,他紧紧地盯着女子娇艳面庞,被其眼中流露的澄澈善意给钉在了原地。
他半晌不回话,直到沈纵颐不解地唤了他一声:“苏少主?”
苏行章猛地省过来,他有些狼狈地移开眼,芝兰玉树的身姿微颓。
他错了。
就算再患得患失,也不该骗她。
苏行章张唇,哑声:“抱歉,纵颐。其实道侣之事——”
“苏少主不必愧疚。”沈纵颐温柔上前,手指轻软地搭在苏行章挺括凉滑的袖口,
后者浑身一震,似乎为她的触碰而惊愕。
沈纵颐不动声色,继而轻轻柔柔地道:“道侣之事,若是能助苏少主稳住灵均宗事端,那也是纵颐之幸了。”
“不过我如今是堕魔之身,而你已是合体中期修为,又是三大宗之一的灵均宗少主,我与你结为道侣,多少有高攀之意。”
说着,女子眉眼有些黯然,搭在青年袖间的手将将离开。
“并非高攀!”纤白手掌立时被另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握住了。
苏行章清眸微颤,握住沈纵颐柔荑的大手也抖了下,但紧接着握得更紧了。
细看来他眼睑上同时泛着薄红,素来沉稳的声音更是有些轻颤,一副翼翼小心的模样。
“绝非高攀。”看着沈纵颐讶然抬起的双眸,苏行章顿了顿,心思有些摇摆。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机遇,于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十分坚定地重复道:“是行章倾慕纵颐已久,纵颐乃金乌州有史以来道心最稳,心性最佳者,行章见所未见如纵颐这般高洁的修士,故而要论攀附,也该是我苏行章攀附你在先。”
他字字属实。
他就算拥有整个修真界最富有的宗门,就算有令人望尘莫及的修炼天赋,世人就算再道他品貌绝佳——
可是说到底,这些在她面前都不算回事。
苏行章一见到沈纵颐莹白如玉的脸庞,对望上她眸中澄亮柔软的情意,便忍不住想把身姿放得低些,再低些。
再清贵高傲的天之骄子在心慕的女子面前,不安忐忑的心情和任何一个凡间男子都一样。
其实说到底,没修成仙的修士就是尚未破欲的凡人,只不过比真正的凡人多出许多寿命罢了。
沈纵颐弯眸,对紧张到不由自主绷紧身子的苏少主缓声道:“多谢苏少主,虽然这样说有些无耻,但是听到你说这些,我心中很是开心。”
听见她的这番话,苏行章只觉得往常云天里的仙子有了实像,心底止不住地冒起爱意泡泡,清眸亮亮的,抿唇露出微显羞赧的笑:“纵颐开心即可,何以管甚耻不耻,其实不过是虚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