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
“纵颐,你真好!”
好友喜滋滋的声音接着响起,而后又是一阵倒腾声,桌上地上的物件被始作俑者殷勤地塞回了弥子囊中。
沈纵颐望着简洁空荡的桌面,如若忽略了江春与仍旧阴沉的脸的话,其实她还算自在。
不过这儿实是不宜久留了。
“见面这么长时间了,我倒是忘了问,二位寻我来见可是有何事吗?”
苏行章确是有事才来的陆浑山。
但他今日前来单纯是为见见她,本无意多说。
他不想跨步那么大,直言目的。
他总是思前顾后,考虑众多,又担心她心有所顾,又担忧自己唐突轻薄。
可是她方才……竟言照危性子讨喜。
苏行章原先在孟照危要求同行时,便有些犹豫。
可是一想到沈纵颐向来温柔心善,是水一般柔和的女子,应当不会喜欢好友这般暴烈如火的性格。
这才允准了好友同行。
没成想,事情发展地这般令人无措。
苏行章握紧手掌,嗓音微涩,玉石相击的清润声音也低哑了几许:“行章确有要事相商。”
沈纵颐将目光投向深绿锦裳的苏少主,神情专注:“请讲,纵颐若有能襄助之处,必定不竭余力。”
襄助吗?
苏行章向来磊落正直,他作为灵均宗少主,全修真界最富有的大宗少主,世上根本没有值得他违背良心去做的事情。
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坚直的心不由动摇了些许。
情之一事,是再多灵石也换不到手的。
如若不算计,可能便会被远不如他的对手给抢走了。
倘若真是被孟照危捷足先登,他绝不会甘心的。
纵颐这般见苦便帮的柔软性子,只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被人看出破绽,她一定会因不忍而出手帮助。
这是她的软肋。
而他若利用她的软肋得到她……此等行径实是小人所为,他自己都不齿愧恨。
苏行章挣扎着,他其实可以预见自己若是算谋起来,事情成功的几率很大。
困扰他的,正是他那被人广为称赞的君子品格。
“行章?”苏行章思考的时间有些长。
沈纵颐轻轻地唤了声,嗓音清冽,沁人心脾。
却像一把热油浇上了苏行章心间。
“纵颐,此事复杂,容我细细道来。”
一开口,苏行章的心就冷了两分,但随着冷意侵入四肢,他越发镇静起来。
高风亮节的苏少主本以为自己会说得很艰涩,说谎谋利这种事对他而言太陌生。
可当他定定地望着沈纵颐双眸时,出声语音缓慢、音调平稳。
叙述很流畅,像是经过老谋深算。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顺利。
他的故事编纂得是如此完美无缺,故事中的困境是如此地困难重重,需要她的理由又是如此坚决而不容置疑。
苏少主将谎言说得动人心扉至极。
连熟知四方八宗的江春与都不由得心生犹疑,疑心自己真的疏忽了解了修真界第一药宗还有这般纠缠不清的过往。
总之,照苏少主所言,灵均宗人脉复杂,权力倾轧,老宗主多年不曾突破合体期,宗内后起之秀众多,已有不服管教之意,多事之秋,急需有魄力者整顿宗权。
而按照灵均族规,未成家的继承人可被随时替换,苏少主不成家多年,早为人所诟病,如今的少主之位更是岌岌可危。
灵均宗人人眼高于顶,清高自持,若是少主随意找个女修结为道侣,必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反向效果。
但就是这般清高冷傲的大宗,宗内也有个人人崇敬佩服的女修。
“故而行章门前那倾慕之言实非虚言,连我在内,我灵均宗上下都对纵颐你敬爱有加,倘若……”
苏行章羞赧垂眸,玉白面庞染上绯色,端的是公子无双的姿仪。
“所以,只要我与行章结为道侣,便可将此大宗倾覆之灾化为乌有?”沈纵颐也明白了,心中似笑非笑,但面上却关切担忧。
她凝起眸,眸中淸愁如许,动人无比。
苏行章静了静,压制住眸底溢出的愧色和不安,沉稳道:“纵颐聪慧。”
“……请容我思虑片刻。”她深思着。
望着她认真的神色,苏行章的心紧缩又酸涩。
女子思索时愈显得面容圣洁无暇,他看着看着,更觉得自己手段的卑劣污浊。
“行章……我怎么不知道你家还有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苏行章一顿,孟照危幽幽的嗓音再次响起:“我虽然相信你,但怎么就是觉得你这权啊谋的,听起来这么难懂呢?你不会是为了和纵颐结道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