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喉结攒了下,加快了魔气的传输。
给沈纵颐续命显然比启动界阵更紧急, 故他们在院落停留的时间超过预期,以至于磨来了一位闯过所有杀阵的修士。
“沈纵颐。 ”
朝鉴嗓音森寒,一袭雪青色宽袖大袍上血迹斑斑。
半束半落的黑发在两肩散开,那张线条硬挺的面庞在阴郁的黑色里呈现出一派冷白色调,张扬又艳丽,露出的冷峻神情和往昔的吊儿郎当大相径庭。
沈纵颐埋在归宥怀中,闻声神情微怔。
声音是朝鉴的声音,但这全名全姓唤她的口吻却像极了她的师尊。
被伤痛折磨得愈发清醒的神智又再次跳出了固有印象的束缚。
沈纵颐突然意识到朝鉴和邬道升是嫡亲师兄弟,他们同出一派,修的都是太上忘情的斩邪剑道。
她怎会认为朝鉴是能轻视之辈呢。
此人可是当世剑尊,是陆浑山雷打不动的掌门。
朝鉴惯于插科打诨混蛋成性,时常让人忘了他是继邬道升之后的无情道魁首!
沈纵颐用力地闭了闭眼,心中生出莫大的危机感。
若说整座陆浑山里有谁的心思让她都猜不透,那当属她的亲师叔了。
好比现在,黑发剑修手提本命剑青雪直指他们,沈纵颐便不清楚他究竟是要杀她这个背叛师门的弟子,还是要杀作恶多端的魔尊。
或者是一起杀。
朝鉴都做得出来。
“师叔……”
沈纵颐从归宥怀里探出头,脸上水色氤氲,眼眶通红。
见到朝鉴如同见到救世主,她乌眸发亮,表情也乍然变得委屈,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师叔。”
归宥按住沈纵颐肩膀,她见到朝鉴就很失态,一改之前堕魔的狠意。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受欺负找父母的孩子。
不知为何,看着她这种模样,归宥心底生出些微的异样。
或许是因在焉极幻境里,沈纵颐难过时第一个找的人一直是他。
现在变换了对象,他不习惯罢了。
朝鉴自然也瞧出沈纵颐神态的转变,但更令他瞩目的是她额间的魔纹,是以他并未动容,青雪剑反而更朝她的面目偏了过去:“别唤我师叔,陆浑山不承认堕魔的弟子!”
沈纵颐看着朝鉴,呆愣地张口:“我……”
归宥突然打断她,“停,本尊来说。”
要命的魔气传输好在是结束了,魔尊仍未松开手,抬头笔直的目光射向朝鉴,薄唇张启道:“朝鉴,你陆浑山倒是懂培养弟子,个个对这破宗门忠心无比。”
“本尊闭关太寂寞。”归宥眯眼,轻飘飘道:“出来后发觉,到底是折磨你们这些正道弟子更有趣。”
他搂着沈纵颐往后一跃,瞬间启动界阵,丢下句:“她怎么会堕魔,你还不明白吗,本尊的手、下、败、将。”
血光一闪,阵法消失的同时朝鉴的剑掷了过去。
可劈断的只有空落落的空气。
朝鉴脸色阴沉,经过失血过多晕倒的邬弥时,脚步一顿。
他阴鸷地扫过傀儡破败的身体,眼前浮现出曾几何时,沈纵颐撇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为的就是这个死傀儡。
漠然地抬起云靴,朝鉴踩住傀儡的手掌,鞋底慢慢碾压着,一边居高临下地冷笑道:“废物。也配待在她身边。”
他召回青雪,余光又注意到一寸亮色。
朝鉴眯了眯眼,手掌下压,将地上的玉简吸进手中。
“主仆印……”他很熟悉上面的气息,是沈纵颐的神魂,再结合邬弥的惨状,朝鉴猛地握起拳,玉简深深陷进掌心。
她可真是干脆。
连自己的狗都不要了。
不过既然断绝和脚下废物的主仆魂印,她自然就感觉不到邬弥的感受了。
朝鉴神情莫测,拇指在剑柄上压了压,他暗含杀意的视线随之压在邬弥的脖子上。
青剑慢慢移动,剑身折射出凌厉又流畅的寒光。
无情道大能垂眼,眼神平静地盯着被主人抛弃的傀儡。
既然被抛弃,价值全无,那还有何颜面活在陆浑山里呢。
剑刃于邬弥脖颈上抿出条细线。
“师姐!”“大师姐怎么了!”“纵颐!”
一大群人忽然闯进院子,焦急慌乱。
归宥离开,朝鉴清路,是以他们来时只遭遇了些小杀阵,受伤不重,喊声尤其大。
……
“。”朝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
赶赴而来的长老弟子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从守门蛇妖的尸体里找到了一颗留影石。
留影石直到现在还记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