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做得比妈妈好,帮爸爸得到了太多,”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报应已经到了,以后只剩下阿宁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的声音渐渐模糊,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远离梦境回到现实之中。但她不舍得醒来,贪心地希望能在梦中多停留一会儿,能被妈妈再多抱一会儿。
当不得不睁开眼睛时,魏柯宁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是熟悉而寂静的房间,身旁是笑眼弯弯的顾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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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达鸭老师,”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次的治疗很温暖,谢谢你。”
顾斯意将手机还给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魏柯宁微微一怔,然后回答:“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考验合格,你的治疗顺利结束,”顾斯意示意她接通响铃的电话,“坏消息可能和你父亲有关,也可能和你爱人有关。”
魏振东正躺在医院里,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对她而言未必是坏消息。没想到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许津尘,“我爸出事了。”
许立山今天约了朋友在水库钓鱼,总不会是掉水里头了:“什么事?”
“他跟贺鸿一起被人带走了!”
老男人没犯过什么大错误,也没听说有把柄在别人手上,魏柯宁立刻冷静下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先去找张叔叔……不,直接打电话去省里。”
她立即驱车去了看守所,进门开口第一句不是问人,而是问老男人钓的鱼在哪里。
许津尘快要抓狂,他看不懂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不知道初恋被父亲养成了什么政治怪物:“你最大的靠山进去了,你还关心他今天钓了几条鱼?”
“进去了也要吃饭,”魏柯宁平静地朝对方说道,“前阵子手摔断了骨头刚好,得喝鱼汤补补。”
许津尘几乎红了眼:“他人品不好脾气还差,当年查到我们的事情第一时间把我送出国……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要跟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他人品不好但是对我好,我会心疼。”
心疼是爱的高级表现。
顾斯意知道魏柯宁不会再害怕了,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此,她的选择未必是最有价值的,但是她最想得到的。
风铃声响起,治疗真正结束了。
魏柯宁恍然若失,“……原来只是梦。”
他眨了眨眼:“可能这里也是梦,你还没彻底醒。”
闻言魏柯宁笑了笑:“梦里是没有感觉的,刚刚可能指甲掐得太用力,现在我的手心很疼。”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对方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顾斯意扬眉一笑:“坏消息是医院打来电话,令父下楼不慎摔断了腿;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一次了。”
魏柯宁将头发别在耳后:“不算很坏的消息,前两天他还闹着要出院,联络旧部东山再起……现在终于可以安生一点了。”
也许吧。
强撑着目送对方离开后,眼皮沉重得快要撑不开,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陆之恒关心的神情。他知道接下来的梦境要交到对方手里,陆总每次都会把一切安排好。
最后的自主时间里,他发现意识中还有残余的记忆碎片,似乎并不属于他,但很快他顾不上这些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入了更深的梦境。
“斯意,斯意……”
没关系,是陆之恒的声音,可以放心。
没关系……
第12章 二重置换
温带季风湿润了海岸线,也湿润了漫长等待里枯燥的情绪。
心理治疗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一间病房里的其他患者各有各的疯癫心事,衬得顾斯意无比清醒正常。
单身母亲因为儿子的离经叛道,几乎掉光了头发;中年男人嗜赌成瘾,输光资产后被家人送来戒赌;险些跳楼的抑郁中学生,还有身边一脸焦虑的父母。
但回忆的底色很温暖,因为陆之恒每天都会来陪他说话。
“……其实你看起来比我还正常。”陆之恒递给他一盒拼图,这是他上次讨要的礼物,住院实在太无聊,他需要打发时间的东西来消遣泛滥的情绪。
顾斯意拆开包装,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犯病」的对象只有我哥哥,我对其他人又不感兴趣。”
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些好笑,故意调侃他:“那你走了大半年他都不来看你,更没有打一个电话,我说……”
“说什么说,不用你说,”他气鼓鼓地,咬牙切齿地,“我哥只是很忙而已。”
在顾怀亦眼里他可能是一只小狗,可以亲亲热热地一起睡觉,可以黏黏糊糊地吻他的脸,但出现骑跨行为就该被送去精神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