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卧室里拆鞋盒,边月就坐在椅子上看他,喻枫满意极了,每拆一双就要兴致勃勃问边月怎么样。
“丑。”
“很丑。”
“如果上一双还能勉强称之为丑,这一双我实在找不到形容词了。”
喜欢的东西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次数多了喻枫也烦,忍不住问候边月:“你是不是有病?”
“没有啊,我就是惊叹于你的审美,”踢开离得最近鞋盒,继续说,“冒昧的问一下,你以前算过命吗?关于前世今生什么的?”
喻枫不解,又听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你上辈子是只鹦鹉。”
没什么好继续交流的,打开门把她推出去,关上门的前一秒看见她妈打扮的像个调色盘从房间里走出来,半秒后听见边月夸赞的声音:“好看,特别好看。”
“会不会太艳了?”孙念禾担心的问。
“没有,春天就应该这么穿,今天送来的时尚杂志就有一个什么“春日繁花”主题,您比模特搭的还好看。”
……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着,可见你不仅审美差,还小心眼儿。”
喻枫懒得和她一般计较,拿着相机随手一拍,放到边月面前得瑟:“怎么样?”
他许多年没碰过相机,但同样的寻常的景色在他定格的画面里多了一些影影绰绰的情绪,一只站在荒芜草地上的水牛,消瘦的身躯,苍凉、孤寂的背景。
边月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地说:“你学过,肯定是要比我拍的好些。”
在喻枫家度过的第二个夏天,两人趴在窗前写暑假作业,准确点说是边月在写,喻枫在开小差。开学就升初二,边月不是聪明的小孩,大城市的生源是她以前的学校不能比的,想要保持年级第一就只能在休息的时候多下点功夫。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窗外的蝉鸣有气无力,连同燥热的空气一起让人提不起劲。喻枫年纪小坐不住,没有发出大的声音,但小动作不断,窸窸窣窣不容忽视。
“我要出去玩。”
边月头也不抬:“等我写完这一页。”
喻枫的父母都不在家,边月她妈要趁着日头足把别墅里的被子搬出去晒,边月的任务是看好孩子。快十二岁的人了,在自家花园里玩大抵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多少是要金贵些,边月的母亲交代她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喻枫。
安静了两分钟,“还有几页?”
“快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让我等很久。”喻枫撅着嘴表示不满,“我自己出去玩。”
思路被扰的乱七八糟,索性放下笔,正视他:“你想去玩什么?”
“荡秋千?”
“早上荡过了。”
“我去玩遥控飞机。”
“你先去吃池塘里把它捞起来。”
“那我要去找李知宴。”
“你前天刚和他打过架,而且他出国去了。”
“何川总在家吧?他说他哥送他了一只伯尔尼山,我要去看。”
边月拿起笔干净利索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狗头,推给喻枫:“喏,看吧。”
喻枫长这么大没被这么敷衍过,一时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后来想清楚了,是应该生气的,但边月已经低下头开始做题,他错过了最佳发作时机,只能生会儿闷气。
边月又不理他,好像他不存在,他不懂,写作业是有趣的事吗?为什么每次边月和他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作业?
他就非常、尤其、特别讨厌写作业。
趴了会儿,又看见边月画的狗头,很挑剔的拿起来 ,“画的真丑。”
边月也不生气,继续做题,“那你画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安静了好一会儿,边月都快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人了,忽然听见一阵撕纸声。喻枫把自己滑过的草稿纸撕下来,见边月看过去,还煞有其是的把撕下来纸揉成团,塞进自己包里:“画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反正都不如照片。我以后要去学摄影,肯定比你的好!”
“行,你开心就好。”
她只是敷衍应了一句,小少爷听风就是雨,今天说要学摄影,明天就要当赛车手,后天还说要上月球呢。边月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后来他真吵着让父母买专业相机给他,边月还嘲笑他差生文具多。
但他不仅拥有了一个专门摆放摄影器材的房间,还有了一个专业的摄影老师。
边月微不足道的嘲笑又变成了羡慕。
她以为喻枫是三分钟热度,但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摄影成为喻枫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不喜欢拍人,所以在没有重逢的日子里,边月偶尔想起喻枫,她以为他会如他所说,成为一个风光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