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沉。
陆修容慌了神,突然转身逆着人群往身后走,撞开一个个迎面而来的人,手里的糖龙早被挤掉了,她还牢牢抓着一个木棍子。
“亮灯!”不知是谁突然喝了一声,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
万盏灯明,头顶上方宛若银河,连路人都有许多举着鱼灯或莲花灯。橙黄色的光芒照暖了人,处处是欢声,陆修容也忽然停下来,看着前方笑。
一棵树下,周淳润满脸焦急,手上不知拿着什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榕榕!”总算看到她,周淳润连忙快步过去,心口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下一刻,陆修容觉得脖子一沉,低头便看到被挂上一个平安锁。
“希望榕榕,平安喜乐。”
陆修容呆呆抬起头,他身后曾有过广阔天空,如今也有了脉脉人间。
手里的棍子越捏越紧,陆修容以为自己敢杀人,就更能毫无惧意的面对世人恶意。可如今才发觉,原来只用一颗糖就能破碎她的外壳,引得她热泪盈眶。
“周淳润,你求娶过我两次。”
她的头发因为人群拥挤有些凌乱,周淳润温柔的把碎发别在她耳后,“嗯。”
“那你敢再求娶一次吗?”
她耳后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周淳润看到了他手腕上丑陋的伤痕,也看到了伤痕旁边陆修容眼中渐起的笑意。
“周淳润,想求娶绿榕姑娘,可以吗?”
“我曾所托非人,所以我不会再全身心的爱慕别人,与你只能算是在世间互相扶持的同伴。”陆修容听到自己话语清晰,“若你不介意,我愿意试试。”
砰然一声响,他们的头顶上方炸开了无数烟花。
——
金州最大的客栈,如今被包了下来。
按说应该是住的舒适宽敞,可苏时鹤盯着大厅里跪了一地的人,气的青筋狂跳。“王副将,这算是什么?”
“这算是王爷的威严啊!”王思竹一手拿着刀,紧张又兴奋的看着眼前的犯人们。
王爷的命令才刚刚发出去,这西北所有的州县就送了全部的杀人凶犯过来,可见多么对王爷唯命是从!
瞧这些桀骜不驯的眼神,只有在战场上面对最凶狠的敌人才能看到,如今却有这么多,连楼梯上都跪满了。要是把这些凶神恶煞都处决了,不知道能有多少福报,大功绩啊!
苏时鹤牙痒,他气的头疼,肺都快要裂开。
这算什么?他这成了重刑犯的牢狱不成,怕不是连睡觉都得在枕头下面放把刀!况且如此一来,仅有的手下就必须要看着凶犯,还有谁能去找陆修容?
王思竹扭头瞧他,嘴上的笑都没收起来,“还有不少呢,正在往王爷这边送!”
“够了!”怒不可遏的拍岸,苏时鹤站起来手指着他,“你立即、马上安排这这些人都给我原路送回去!”
这王爷的心思,怎么说变就变啊?王思竹收了笑,有些郁闷。
“快滚!”苏时鹤连片刻都不能忍,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王思竹见他恼怒至此,才赶忙组织了人手开始行动。
等终于闹哄哄乱了一团后,苏时鹤总算等来了久违的安宁。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满意的看着空空的大堂,满意点头。
刚点到第三下,他的脸色就僵住了。
所以他的手下此刻全部被派出去了,他还是无人可用,等他们一来一回,他就只能在这客栈里一人枯坐十余天。
他还是找不了陆修容。
第26章
“兔年之后是龙年,寒冬过完又逢春。”
陆修容捧着写的歪歪扭扭的对联,憋不住大笑。前两日他们出去逛,周淳润竟把写对联的活计交给了他的学生们。
瞧这交上来的成果,又不工整又不对仗,字还丑如狗刨。
绕是陆修容,也委实只想打趣,“我瞧着周先生就是学问不好,教不出来好学生吧。”
由着她笑,周淳润拿起纸笔,写横批。
“岁岁与卿”
他的字俊逸好看,但有些虚浮,想来是弱书生手下无力。
陆修容不忍直视的陪他一起,把这顶风臭十里的丑字贴在了门扉上。
“榕榕,给你。”从矮凳上跳下来,周淳润摸出怀里的红纸给她。
“这是什么?”陆修容好奇的打开看,就见了一堆人名。
把辟邪的桃符也挂在门框上,周淳润回:“宴请宾客的礼单。”
目光顿住,陆修容合上红纸转身进门,“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包的红包呢。”
声音不咸不淡。
周淳润挑眉,跟在她身后,“还未到送红包的时间。榕榕,婚期定在正月十四,做婚服已来不及,我定了几件成衣,我们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