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教了你那么多,口水都说干了,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嗯?我让你相信叔叔,有什么事都跟叔叔说,你怎么不听?”陆墨白心里是真的有气,“他们让你出国你就出国,让你瞒着就瞒着,我看你就是被叔叔惯坏了,眼里还有叔叔?!”
陈瓦霜吸了吸鼻子,任由他凶。
“还有,有必要换微信号?连国也不回?就这么决绝?……”
怀里的人一直没出声,身子贴得很紧,把脸深深地埋在他胸前。男人越说越上火:“说句话!不怕闷死?”
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从鼻腔里发出呜的一声,表示自己没被闷死。
陆墨白腾出手把她的脸从怀里挪出来,果然,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湿漉漉的眼睛,睫毛粘连在一起。抬头呆呆看着他,鼻子耸一耸,便是楚楚可怜的小兔模样,让他又生气又心疼。
心还是软了下来,沉出口气,男人帮她擦净眼泪。
怎么会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肯定要吃苦受罪?可是她走得这么坚决,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给他,一点点微弱的光都不照他,他置身黑暗,每分每秒都感觉人生虚无一片。
白净发凉的小手揪紧了他的风衣,像是看他看累了,再度扎进他怀中。
陆墨白搂着她瘦弱的身子,耙了一下略微干燥的头发,脸颊蹭着她的脑袋,语气转向温和:“兔,你让叔叔一个人在北城怎么办?”
“就没有想过叔叔也会难过吗?”
这话比凶她还要让人鼻子发酸。
不是的,当然想过。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想再挣扎,或者说无力挣扎。
刚出国的时候,她整个人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在妈妈面前强颜欢笑显示自己正常的一面,晚上睡觉才敢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后来到了圣彼得堡,换了个环境,身边有同学,自己也有课业任务,才慢慢地适应、好转。
他的怀抱真的好暖,再抱久一些,人就不会想离开。
陈瓦霜醒了醒神,离开他的怀抱,浅淡挤出微笑问:“陆叔叔,你家里同意你出国了?”
陆墨白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他们不同意又能奈我何?”
陈瓦霜:“……”
他看着这只呆愣的小兔,再次把她揽进怀中:“再抱会儿,叔叔还没抱够。”
唉,果然,只要一见面,就好像什么都要回到原地。
可是……
不知过去多久,陈瓦霜感觉再这样下去终究不行,便催道:“很晚了,又冷,我要回公寓了。”
“你公寓在哪儿?”
“不远。”
*
回公寓的路上光影绰绰,陈瓦霜的手被他暖和有力的大手包着。细细体会,男人的手掌依旧还有一点点粗糙,以及微微的温润。
路上没怎么说话,直至走到公寓楼下,二人面对面地站着,他才说:“我明天就得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你就没有什么想跟叔叔说的?”
陈瓦霜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如果顺了他的意思,未来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良久她才说:“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陆墨白快没了耐心:“你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可她除了这些口水话,其他的还能说什么?
“给我个准话。”他语气干脆,“我哥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我家里的意见你更不用担心。你不是留学两年就回去?还有不到一年,离大学毕业也不到两年,你总不能一直把叔叔晾一边不闻不问”
“……”陈瓦霜忍了忍情绪。
他不知道,她留学的情况已经有了变化,不只一两年,何况他们的问题,也与留学时间长短无关……
陈瓦霜大脑里仿佛塞了团糨糊,乱糟糟的无法思考。
陆墨白吁出口气:“睡觉前想一想,明天我午后的飞机,我的电话没有变。”
陈瓦霜揣着颗沉重的心进了公寓二楼,来到自己的房间。
点亮室内一盏暖黄的灯,在床上瘫了会儿,觉得连呼吸都费劲。爬起来又鬼使神差地凑在窗子前看了一眼,窗下就是大街,男人高瘦的身影果然仍旧站在路边,手指夹着烟,跟往常一样抽着,吁出烟雾。
这一幕,仿佛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陈瓦霜按捺不住地推开窗户,朝下方喊话:“陆叔叔。”
男人抬头仰望过来,唇角勾出一抹笑,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抽根烟就走。”
陈瓦霜:“我想看着你走。”
“这也能下逐客令?”他无语地摇头,仿佛懒得再纠结,手指捻着那半根烟,朝酒店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