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穷家小户的孩子,岂能和小嗣王相比?”王宗实苦口婆心地劝道,“高门大户,哪有不请乳母的道理,传出去不免惹人闲话。”
“我不管外人怎么说,我自己生的孩子,我就要自己养育。”晁灵云流着眼泪,咬牙坚持。
“那不如这样,我们折中一下可好?”王宗实察言观色,试探着说,“乳母我们就先留下,娘子舍不得小嗣王,就将他抱过来喂养,改日当娘子奶水不足时,就让乳母来房里喂饱了小嗣王再离开,这样既饿不着小嗣王,又成全了娘子初为人母的心,岂不是两全?”
晁灵云遂了心愿,终于收住眼泪,抽噎着问:“光王的伤怎么样了?”
“光王这次伤得很重,一时半刻也不见好转,”好容易哄好了晁灵云,王宗实怕她再掉泪,连忙道,“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娘子不必太担心。”
正说着,侍儿忽然来到门外通报:“大人,郑副使到了。”
“郑副使?”不等王宗实回答,晁灵云已经敏锐地猜出了来人的身份,盯住他问,“是不是郑注来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来?”
第117章 郑注到访
王宗实被晁灵云问住,尴尬地敷衍道:“郑注来这里,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娘子不要误会。”
“他过来能为了什么事?”晁灵云灵光一闪,沉着脸问,“莫非他是来为光王疗伤的?”
“嗯……差不多吧……”王宗实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这是太医的意思?”晁灵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怒道,“太医是疯了吗?请这种卑鄙小人来为光王诊治?回头是不是也要弄个人肉做药引?”
“娘子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王宗实连忙安抚晁灵云,往左右看了一眼,屏退侍儿,这才小声道出真相,“请郑注来,其实是光王的意思。”
“不可能,他一直昏迷着呢,怎么可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王宗实眼看瞒不过去,索性老实交代:“这是光王昏迷之前,临时想出的主意。”
“你是说,他在遇刺的那一刻,让你把郑注请到府中来?”晁灵云半信半疑地问,见王宗实点了头,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光王想利用自己受伤的机会,将郑注引到府中,再定他一个‘救治不力、欺世盗名’之罪,先斩后奏。”王宗实回答。
晁灵云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他在那种时候,还想着这些吗?”
王宗实知道她心里介意什么,连忙替李怡描补:“娘子千万别多心,光王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娘子和小嗣王的。铲除郑注这件事,只是顺势而为。”
“生死关头,却拿自己的性命做这种事,这叫什么顺势而为?”晁灵云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地打发王宗实,“我这里没别的事了,劳烦你让乳母将孩子抱来给我,然后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王宗实知道她心气难平,却无暇安抚,只好先走到房外吩咐侍儿,让乳母把小嗣王抱来,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去见郑注。
晁灵云独自半躺在床榻上,想着昏迷中的李怡,想着正领着郑注入瓮的王宗实,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就算在遇刺中箭的时候,他还只顾为母亲报仇,情愿拿自己的性命设局,相比之下,为他痛彻心扉,幻想着摆脱颍王安稳生活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她也许从没真正理解过生在皇家的人,就算为他吃过一次大亏,也还是没有学乖。
就在晁灵云失神之际,乳母抱着孩子来到房中,有些惶恐地向她请安。
晁灵云回过神,急切地伸出双手:“快把孩子给我。”
她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等那小小的一团重量落入自己怀中,一颗没有着落的心才算彻底踏实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清楚自己的孩子,沉睡中的婴儿是那么安静娇嫩,好像倾尽毕生来守护都不够。晁灵云睁大双眼,在他的小脸上寻找李怡和自己,心中柔情满溢,眼泪情不自禁又滑出眼眶。
瞧她千辛万苦,生了一个多么珍贵的宝贝呀!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笑了又笑,好半天之后抬起头,才发现乳母正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望着自己,目光里含着几分怯意。
晁灵云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歇斯底里恐怕是吓到了她,于是和气地低声道:“你别怕,是我想念孩子,不是你不好。”
乳母不知道如何答话才妥当,只好局促而无声地笑笑。
“我知道你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才刚刚满三个月。”晁灵云望着乳母,忍不住问,“你想不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