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自己看这张照片,看了多久了,只是她在见到他时,一字未提。
他慢慢地搁下了她的手机。
晨雾细雪中的黄西棠依然站在阳台外面,他慢慢意识到,也许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出去,所以她才会待在外面,那里大风呼啸,自由自在,是她唯一能够独处的地方。
西棠吸完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在厨房煮早餐的赵平津。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下午,赵平津再翻看她手机的相册。
果然。
黄西棠把那张照片删了。
他心里有点难受。
四点多倪凯伦来接她去电视台录节目,西棠换了一件大高领毛衣,收拾好了东西,走出房间。
赵平津闻声从书房出来,他应该是在工作,手上还夹着笔,穿了一件深灰衬衣,硬挺的衬衣领子上方,脖子上一个暗红色的齿痕分外醒目,他脸色显得有点苍白,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坏掉的衣服和首饰,自己去买。”
西棠从善如流,低着头从桌面拿起那张金卡,塞进了包里:“谢谢赵先生。”
那一霎,感觉到赵平津在身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西棠无声笑笑。
她知道识大体很重要,他们这样的人,跟女明星在一块儿就图个舒服,最害怕遇到纠缠不清的女伴。
倪凯伦坐在驾驶座上,一见到她推开车门,瞄了一眼:“吵架了?”
西棠面无表情:“有什么可吵的。”
倪凯伦颇有兴趣:“昨晚婚宴上不还是好好的吗,今早微博发的照片,这痴缠暧昧的感情状态,多么专业的公关文案都写不出来啊。”
西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无聊。”
“评论很热闹。”
“不看。”
倪凯伦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他还真挺会拍你,发的照片都很美,连公司宣传都跟我打听摄影师是谁。”
西棠撇撇嘴:“那你发钱给他吧。”
倪凯伦谆谆教导:“别赌气,你跟他,不就冲着钱,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西棠没睡好,早上看了一眼镜子,脸皮儿特别白,就显得眼底下黑眼圈明显,她戴了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几乎半张脸,她侧过脸冲着倪凯伦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跟他说出的话那是一模一样,你俩真应该谈恋爱。”
倪凯伦呼天抢地般“哎哟”了一声:“那我可谢谢您了,除了长得好看点,我可看不出姓赵的有什么好。”
西棠转过头,默默埋首不语。
倪凯伦开着车,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西棠忽然有点感慨:“妈咪,十九岁,我第一次见你,在以前北京的公司,是赵平津送我过去的。”
倪凯伦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这些年来,面试过再多的新人,可再也没有第一次见黄西棠的那般令人过目难忘,哪怕只是一块璞玉,她都已经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连带着她身后的那个男朋友,一对俊俏人儿齐齐走进公司来,大家都以为是在拍电影。
倪凯伦道:“记得,一尊大佛坐我办公室沙发里,好像我会把你卖了似的。”
西棠笑了笑说:“签了约回来,赵平津跟我说:‘你这经纪人长得还挺漂亮。’我还跟他吃了半天的醋呢。”
倪凯伦也忍不住一乐,心头浮起了往事,她闲闲地说:“你知道我当时看你俩,我想什么?”
这些年来,倪凯伦倒是从来没有跟她聊过这个,西棠说:“什么?”
倪凯伦直截了当:“迟早得分手。”
西棠转过头瞪她一眼。
倪凯伦声音一贯的平淡:“你一走进来,我就知道你会红,小女孩儿成了女明星,眼界财富和社会关系都很快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如果男友是穷小子,会因为男女地位不对产生矛盾等迟早散伙,如果男友是公子哥儿,那更麻烦,女明星日夜工作居无定所,一进组拍戏就是两三个月,甚至不能公开恋情,心高气傲的英俊男朋友,你注定留不住。”
西棠看着车外,车流在高架桥上缓慢地移动,这么多年前,倪凯伦就已勘破了他们的命运。
“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要拉住我。”
“拉不住。”
“求你了。”
她的经纪人第一千零一次给她下的训示:“爱情靠不住,一定要工作。”
第6章 红颜祸心
北京昨夜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早上起来整个世界白雪皑皑,雕梁画栋外的王府花园一片洁白,石板路上结了一层薄冰,院子外的车顶还留着一层白,院子里的树枝被雪霜压弯了,几个演员助理在院子里玩闹,树枝用力一摇晃,便纷纷洒下碎雪来。
这是进入最后几个星期拍摄期的《最后的和硕公主》剧组,剧组移师到了西城区的醇亲王府实地取景,下午四点多,银安殿临时搭建起的摄影棚里,演员散开休息了,道具组在场地里搬运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