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助理涌上来,忙不迭地收拾桌面的文件和材料。
沈敏跟着赵平津往办公室里走,赵平津忽然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找个人把横店那屋的煤气水电费交齐了。”
沈敏愣了一下:“小黄同志连水电费都不缴?”
赵平津不自觉地皱眉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沈敏立刻道:“我亲自去办。”
沈秘书转过头去,脸上是忍俊不禁的笑意,老板这是……心疼?
赵平津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工作就是一天,直到秘书下班前来提醒他晚上的应酬时间,他又看了一眼手机,沈敏应该已经知会了她,她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
一个女人无情无义到这份上。
他按了按发晕的脑袋,闭着眼躺在沙发上。
黄西棠比他清醒百倍,她在横店的生活根本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这么些年来他来来回回地在京沪两地跑,他一向若是到南边来,基本所有的工作应酬都只是在上海,以前有过这种饭局上带出来应酬场面的女明星,即使正在横店拍戏,若是得了经纪公司安排,哪个不都是急如星火地赶回上海来,他真是昏了头,才会千里迢迢去一个破烂小镇看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女明星。他一把将手机扔在了地上,除了北京,他哪儿也不再去。
七月中旬,高家新来了个厨子,于是几个男人携家眷在高积毅家里吃饭。
他们一块儿在同一个大院家属楼里长大的几个发小儿,年纪稍长的高积毅和方朗佲已经结了婚,赵平津虽说跟郁家的姻亲关系定是定了,可还是混世魔王样儿,剩老幺陆晓江,打小就是个乖孩子,跟在他们几个调皮捣蛋鬼后面,一副书呆子模样,在国外硕博都读完了,刚刚回国在一家国资银行做投资分析。
于是近年来大家都回归家庭生活,饭后也不出去了,高积毅整了一套丹麦顶级音响,放在客厅里,女人们却用来看电视。
旁边是一个茶厅,老高在一旁泡茶,陆晓江坐在一旁一罐一罐看他那些好茶,赵平津和方朗佲聊天。
方朗佲笑着挤眉:“舟舟,前段跑上海跑得挺勤啊,怎么最近不去了?”
赵平津跷着腿靠在椅子上吸烟:“怎么了?”
高积毅兴致勃勃地道:“你小子单了有一阵子了,不是真准备结婚前修身养性了吧?”
赵平津有点烦躁地熄了烟:“甭提那事儿。”
陆晓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瑛子姐挺好的,我回来前在洛杉矶见过一次,更漂亮了。”
赵平津皱着眉头,没有搭话。
高积毅捅了捅他的肩膀,带着过来人的语气:“结吧,迟早的事儿。”
高积毅现在的老婆是第二任了,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年纪比方朗佲的媳妇儿青青还小一点,孩子有保姆带,她依旧每天美容购物,日子过得比婚前还舒心。
客厅沙发上,女人们凑在一起聊天看电视,晚上八点多,影视台在放颁奖典礼。
忽然间客厅里熟悉的旋律响起。
只听到高积毅的老婆对着屏幕雀跃地叫了一声:“啊,这男的是谁?”
青青轻声地答:“是江超,我以前好喜欢他。”
女人们忽然停止了交谈。
一个男明星在台上唱歌。
高大的男人,梳油头,穿白色西装,还是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赵平津当然认得他,他坐在摄影棚看着这个人有一个星期,他跟吴贞贞对戏,下了戏,脸都是麻木的,一脸的倦怠,助理在端茶倒水地伺候,他只在一边不断吸烟。
那是一首熟悉的粤语老歌。
宽敞的客厅里原本叽叽喳喳的女人忽然安静了,水晶吊灯灼灼闪烁,一方巨大的液晶屏幕,女人们伸长脖子顾着看男明星。
一个略沙哑的男声伴着音乐在唱:“我看见伤心的你……哭态也绝美……只得轻吻你发边……”
那一霎镜头转到台下的观众,观众席一楼的前几排都是看起来熟悉的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明星脸,摄影机却直接略过,然后镜头锁定在后排一个女孩子的侧脸。
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剪影。
红的胭脂白的粉,浓眉毛俏鼻子,红唇是一抹饱满的樱桃色,明亮之中却有一股凄凉的哀艳……被拍者毫无知觉,她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舞台,灯光略昏暗,一半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她仰着头,静静地听着歌声,目光却定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她美丽的脸颊上,有一行清泪正缓缓落下。
凄美得叫人屏息。
摄影师都起码停了近十秒。
客厅一片安静,高积毅扫了一眼电视,忽然问了一句:“这是新出来的女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