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压多了也会有重量,何况是蕴含着情感的视线。西宫月昳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穿过房间走向自己的位置。
办公室被重新装修过,从一群人挤在一起,变成了独立的隔间。他非常熟悉这里,记得谁谁谁喜欢在桌上放纸片人,也记得谁谁谁又养死了什么话,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到他自己的位置。
他们给他腾了个小隔间作为老板专属座位,甚至换了人体工学椅和新出的主机电脑,拉开抽屉还有一条叠好的毛毯——专门适合摸鱼。
这个位置倒也不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大部分时候是凉羽泽坐在这儿,这几天是太宰治。
西宫月昳坐下去,伸手拨拉了一下桌面的多肉,发现叶片的底部已经变成了枯黄。
“……”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前段时间还是活着的。
想不通。
没人照顾也不至于死那么快吧。
外面。
“怎么办啊,里面还有一些凉羽先生的东西没整理掉。”
“老板他触景生情怎么办……”
“凉羽先生的多肉被太宰先生养死了……”他叹气,“我们连一盆多肉都救不了。”
“别太自责,在太宰先生手底下拯救一盆多肉还是太难了。你还记得他三天前把午餐混合在一起的模样吗?我差点以为那是杀人便当。”
“可是你看老板,他盯着多肉的模样好难过啊。”
“唉。”
西宫月昳在痛苦面具,因为看多肉发呆的时候他抿了一口新鲜泡好的热茶,舌尖被烫到麻木。
他皱眉,本着面子问题没有吐舌头换气,而是开了电脑,熟练地登上工作用的账号,慢悠悠地浏览起最近的记录。
观察一下太宰治最近都做了什么。
和下属交接、与作者交流、处理季度财报……他大概扫了一遍,深深共感了森鸥外——太宰君这样的人真的太适合被压榨了,认真工作的时候简直什么都会,而且语气态度也好得不得了,完全没有放飞。
他有点莫名欣慰,太宰君比以前成熟多了。
“这是——我们老板?”
新来的实习生绘里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因为最近才入职,所以她还没见过真正的老板。太宰治来的时候她一头雾水,想喊“社长”又怀疑社长不可能那么年轻,差点就被嘲笑了。
“太宰先生不是老板……”前辈如是说,“不过,他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二老板。”
实习生:“?”
人的八卦是天性,但打探上司的八卦对于一个实习生还是有些危险。她是这一批实习生里最优秀的一个,很有可能会留下来长期工作。虽然最近因为主编的离世而整体氛围沉闷……可是前辈们依然没有忘记照顾她。
她还蛮喜欢这个地方的。
在没有看见老板之前,她构想过老板可能是很有魄气的人——或者是很有魅力的人,能狠狠钓住太宰治这种二老板——
现在看见了。
大老板……比二老板看起来还年轻。
就离谱。
而且像高中生。
而且是DK。
一瞬间绘里有些理解了,前辈说起二老板这个词时那种微妙的表情,那种……对大老板二老板的不理解。
而她毕竟是年轻的学生,对各种性取向的接受程度还算好,冲击了几秒就自我安慰地接受了。
“绘里,把这些交给老板。”
“啊?”绘里猝不及防,接过前辈递来的一刀文件,“我、我还没和老板说过话……”
“老板他又不吃人。”前辈挥挥手,“你和老板年纪差不多,怕什么。”
绘里心想打工人和老板之间已经隔着可怕的鸿沟了,即使老板是美少年也不能使这沟渠减弱半分。
她才不会说,她怕二老板怕得不行。
明明太宰治是那种长相很柔和的,年纪也比她小,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适的地方,可她就是怕得要死。
“老板,打扰了……这是上周销量的统计……”
“放这里就行。”西宫月昳抬头,“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是的。我的名字是左江绘里……”实习生有点紧张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哇……好难得。”绘里使用了相当多的敬语,几乎都卑微到地底去了,“我们这里的女性员工相当少,我还以为没有小姐姐愿意来我们这儿实习呢。而且也不用对我这么尊敬,我只是文学社的吉祥物。”
他托腮,衬衫的布料绷紧,衬得腰间线条更加利落。呆在熟悉的、稳定的环境里,他的心情也不免上扬了许多。而且昨天在非正常环境里发泄了太多情绪,就像把一整盆水全倒出去了,一时间躯壳里有种空旷的宁静。
绘里局促不安地站着:“我一直很向往在文学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