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母亲那样。
如果单是从这方面来看,他也确实富有人性的。
“你们开头聊得那么起劲,难道就没有想过‘宠物缺乏陪伴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我们所处的这条走廊没有多长,自学习委员之后,我们也没有碰上其他人,走到尽头的大门所消耗的时间便只需要读秒卡点。
周合的沉默持续到我将手按到门上,在推开门的前一秒,他说:“所以我还要表扬关心‘表哥’的‘表弟’吗?”
这话中情绪有些丰富过头,周合一说完就回握住了我拉着他的手。竟不给我接受这变相夸奖的时间,直接继续说道:“确实和母虫相关。母虫在进食期会发出特殊的信号,有催熟和兴奋的作用,它会影响到周围的所有同类。”
答案没有超出我的预料之外,我便认真地点了两下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果然是这样啊。”
我如此说着,按在门上的手逐渐用力,听着厚重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咸海之梦”就展现在了周合眼前。
第22章 加速
22.
“最后的成品竟然这么温柔吗?”
这是A小姐在看过体验馆正厅那幅作品之后给我的评价,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将“温柔”这种正面的标签贴在我身上的人。
虽然只是针对于挂画。
推理社的校友们同样对这幅画好评不断,但称赞的时候都好像是吝啬那么几个词一样,来回最多都是一个“好”字,让我总有种被敷衍过去了的感觉。如果认真计较,它被挂上去了三天,我听到的评价字数最多的大概就是A小姐现在说的这句话了。
它确实算个美梦。
巨大的黑色蛇尾和比深渊更为漆黑的鳞甲构成了画面的底色,牛角蛇身的女神便酣睡于水底,她绵密的长发如同梦境中的烟雾,飘散于画面的每个角落。她在水中做了一个梦,那梦境孕育于她的腹中,有鲜花草木,有山川平原,有飞鸟游鱼,生灵和乐共处,万物自在歌唱,它成了这片深浅不一的黑暗里唯一的色彩。
可惜的是,到头来只有周合一眼指出了我的恶意。
——
昨日,10:45分。
我推开门的时候,是抱着接受赞美的心态的。
其实我并不擅长绘画,也没有经过什么系统学习,功底比起美术社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只低不高,能被选出来也只是推理社内部矮子里面拔将军。
任何一个仅有这样水准的人都不该如此自负。而我能有这种心态,也只是因为之前那副被称作血腥的画都在周合那儿收到了善意的好评,于是我便笃定这副最后被采用的作品也一定会受到正面的评价。
这不是出于公平的结果,而是饲主哄宠物时应该有的“毫无原则底线的偏爱”。
——至少从消耗的精力上看,我应该能得到一个“好”字吧。
就像推理社的同学那样,给我空洞的称赞,给我敷衍的夸奖,给我浮夸地表扬,极尽吝啬,又十足真诚,如此便能轻易地迎合我的恶欲。
周合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不是真心讨厌的话,就不要总对善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握着我的手的。如此一来,这段话就显得格外语重心长,即使他并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去看那幅画。
他没有走得更近,也没有观察得更仔细,但是每个字都仿佛扎根在我的心理。
与之相较而言,被“虫”教育的“我”便仿佛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这便是我最讨厌他的一点。
将所有的恶除去,那善就成了虚假的泡沫、易碎的空壳,虚空的梦中仍是虚空,深渊在梦里也不会步出深渊的范畴。
一如我的自由,一如A小姐的生活。
这段对话最后在我的含糊其辞中不了了之。
周合来此的目的不在我的画上,他见我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也就没有对此做出后续评价。我便领着他走过了整个场子——这便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了,为了A小姐的元旦活动而特地前来考察现场情况,清理或是避免掉可能出现的问题及隐患。若说有什么遗憾的,大概是K先生和D小姐身为编外人员一早就参与了彩排,而我和周合却没能遇上他们,让我失去了一个围观交锋收集情报的机会。
——
在我的计划里,我应当与A小姐有四次正式的交谈。
第一次讲述故事大概,第二次提供线索,第三次指出关键,第四次揭露结局。
然而真当我见到A小姐,才觉得自己的计划定的有些托大。
我错估了她的心理状态,高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低估了“蚁后”日益增长的攻击性,以至于事先定好的计划不得不全部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