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见到二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二伯就是二伯,兴师问罪都要挑着别人家饭点来。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晏承友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踩着椅子横撑。
“不知道,”晏然迅速回答,眼睛盯着椅子腿上的横撑,眼瞅着干干净净的椅子,被他踩脏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晏承友话里夹着赌气的意味。
“哦,那你等吧!我先回屋了。”晏然招进来一个老妈子,安排她烧水沏茶,自己拔腿就要出去。
“你!”晏衍见堂妹忒没礼貌,心里憋着气,想撒又不敢撒。
“你等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家的?”晏承友让晏徕把一个棉绸包袱打开,里面一个白瓷花樽露了出来。
“是啊,怎么在二伯手里?”晏然回头,一脸惊讶,“二伯什么时候从我家拿走的,现在居然做到神出鬼没了!”这话实在是嘲讽的太明显,绮云都差点没笑背气去。
晏然举起花樽,宛如看到自己宝贝回笼一般,片刻不敢放手。
晏衍和晏徕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瞅向他爹,眼神交流:“会不会是咱么看走眼了,这个是真品?”
晏承友没理会那两个蠢子,对晏然怒道:“什么叫我从你家拿走?这个是前几日,你爹卖给我的,收了我三百两银子。”
晏然闻听,心里动了一下:爹可说是卖了二百二十两,怎么二伯说是三百两?是爹贪了八十两还是二伯在诓我?不过这个不重要,晏然面不改色,轻声回道:“这个侄女不知啊!”
“你现在管家,你不知?”晏承友一脸不信,质问道:“现在,你爹被你管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你出的主意,他哪里敢拿家里东西出去卖?”
“有人敢买,自然就有人敢卖,"晏然像小绵羊一样,喃喃道。
晏承友气得嘎巴了两下厚嘴唇子,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晏然继续道:“二伯这么说,好像我有多不孝似的?我哪里管得了我爹,我爷在世时,都不管了他,若是能管,何至于我家那么多东西都跑你手上了?”
晏承友气得脸颊抽了抽,两个儿子也臊红了脸,握着拳头,瞪着晏然,可又不敢吱声,因为小时候,他俩都被晏然教训过。
晏然不理会这些人的反应,只是专心于自己的表演,她瞪着晏承友,眼神中带着埋怨和无可奈何的伤感,“我们家虽然是我管账,但家事还是我爹和我娘说了算,我只是帮看看账本,这种败家的主意我可不敢出,若是外人听到了,谁还敢娶我?”
“你这小妮子,我说一句,你有十句!”
“那我就不说了!”晏然撅着小嘴,装哑巴还不容易吗?
老妈子拎着热水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见大家不说话,才敢进去给众人沏上茶水。
茶叶是绮云准备的,一种很普通的茶,晏承友父子三个虽不差钱,但实属俗人,分辨不出茶叶好坏,他们只道是晏家东西都是好的,两眼盯着茶汤,一口接着一口的品。
晏然闻了闻茶香,便放在桌上,默默看着面前三人。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时,一直旁听的菜头也听明白了缘由,跟晏然请示了一句,便下去向自己主子汇报去了。
过了好久,晏承友终于忍不住了,“你不吃午饭?”
晏然道:“今天就我一人在家,所以没让厨房准备,这天闷热,没有什么胃口,厨房里应该只有绿豆汤,二伯要不要来一碗,降降暑气?”
“我不吃那玩意,”晏承友撇了撇嘴唇上的三寸黄须,“那个......既然你也承认这个花樽是贵府的,那你就收回去,退回我三百两,这个东西不真,你爹骗了我。”
“我家怎么可能有假货,这些都是我爷当年留下的,二伯,是你打眼了吧?”
晏承友冷笑,不屑和这个女娃子讨论高雅的古董鉴赏技术,“总之,这个我不留了,你退我三百两。”
“这个我可真做不了主,要不东西留下,您先回去,待我爹回府,我禀明他,让他改日把银子送还给您。”
晏承友断然不同意,晏衍和晏徕也起哄道:“东西给你留下了,又没证据,你爹不把钱还我们怎么办?”
晏然瞅着远处博古架上的梅瓶,颇无奈道:“那你就把花樽带走,我手头哪有三百两银子?再者说,你说三百两就三百两吗?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
“都是姓晏的,一家人哪来骗?”
“二伯说的是,”晏然蹙着眉,委屈巴拉地看着案几上散发幽幽白光的花樽,“二伯刚刚还说,我爹骗了你。”
晏承友有些不耐烦,一挥手,“算了,要不我换一样东西吧!”他顺着晏然的眼神看向博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