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们到了!”
赵缚不紧不慢地从车里钻了出来,风雪又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夜里愈发冷了,他下意识地拢紧披风,又将目光落到了叶抒身上。
叶抒:???
赵缚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腾在半空中。
叶抒也瞬间会意,他失笑,“不是,你下不来啊?这么点高还要扶?”
这么点高一辆驴车,下车还要让人扶,果然是高门大户的小公子做派。
但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叶抒也懒得跟他犟,伸手去搀扶他,赵缚脸色也渐渐缓和了许多,跟在叶抒身侧,往村子里走去。
冬夜的村子总是寂静祥和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但叶抒看上去很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他往一户人家走去。
将那头蠢驴栓到了院子里的茅草棚中,他便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抬手,轻叩了三声,并喊道:“阿婆!”
赵缚站在他身后,环顾了一圈后,心下了然。
这似乎是叶抒的家?
没多久门就开了,吱呀声拖得极长,在夜里显得有几分瘆人,赵缚也谨慎了起来,一只手探入了披风中,握住了匕首。
直到……
屋子里走出来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媪,她手中握着一盏新点燃的烛火,在开门的那一瞬,微弱的火光被吹得摇曳。
“是小抒啊。”老媪在见到叶抒时,脸上流露出慈祥的神色,她紧紧握住叶抒的手,将他往屋子里拉。
叶抒在进门前,转头朝着赵缚说道:“快进来吧少爷。”
进到屋里,身上的寒意逐渐褪去,总算是暖和了起来。
“小抒,这位是?”老媪偏过头,看向跟在叶抒身后,一言不发的赵缚。
叶抒连着哦了几声,脸上洋溢着笑容票,同老媪介绍:“这位,是我好朋友,我们要往益……”
话还未说完,便被赵缚打断了,他沉着脸盯着他,眼神中似乎在说:莫要把他的行踪透露给外人。
读懂了赵缚的眼神示意,叶抒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但又同他说道:“这是黎阿婆。”
赵缚书卷气十足,他微微颔首,同老媪行了个礼。
黎阿婆笑眯眯的,“好好好,好孩子,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们下两碗面。”
叶抒没有拒绝,同她道谢:“辛苦阿婆了。”
黎阿婆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走进了厨房。
叶抒也走向屋子中央的炭火盆,坐在了小板凳上,又添了些柴,等炭火重新燃起来后,他乖巧地伸出双手,烤起了火,并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赵缚坐在他身旁,欲言又止。
不多时,黎阿婆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
吃了一天的冷食,这会见到热腾腾的面条,叶抒和赵缚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
赵缚再三道谢后便接过了面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叶抒扫了他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也自顾自地吃起了面。
吃完面后,黎阿婆便为叶抒和赵缚收拾出来了一个空房间。
叶抒很自然地躺到了床上,赵缚则是站在床边,凝眸紧盯着他。
下一秒:“你睡地上。”
叶抒愣了一瞬,“这床够睡我们俩,我为什么要睡地上?”
赵缚面无表情:“因为我身上有伤。”
“……”
叶抒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他在开玩笑的神情,毕竟这寒冬腊月的,他居然让自己打地铺睡地上。
真没良心。
赵缚收拾好了一床被子,直直地伸手递给他。
嗯,他真没开玩笑。
“阿婆洗被子很难的。”
赵缚脱口而出:“哪里难了?”
“……”
叶抒见他不愿意和自己凑合着挤挤,也就歇了心思,就算他说一万遍,他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有些人啊,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叶抒一边给自己打地铺,一边摇着头嘀咕。
赵缚已经宽衣躺到了床上,双眸微微阖上,呼吸也很轻浅。
赶了一天路,叶抒也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便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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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村子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划破了长久的宁静,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死人了!死人了!”
朔风凛冽的村子里,一个慌乱的身影飞奔而过,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摔倒而被甩了出去,掉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快来人啊!死人了!”男人顾不得跌倒的疼痛,连滚带爬的起身,想要逃离身后的恐惧。
街坊四邻被这凄厉的叫喊声吸引,纷纷出来探查情况。
在看到枯树上悬着的尸体时,皆被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许是天黑路滑,积雪深厚的缘故,连爬起来也忘了,就用手撑着地面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