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南不知太后为何会知晓她的母亲,但她还是十分乖顺地点头回答道:“回太后,家母的确是丁家的。”
太后拉着她走到软榻前坐下,眼中的慈爱都快要将人溺死其中了。
她嗓音哽咽道:“像,实在是太像了,好孩子,你和你母亲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林幼南从太后的只言片语之中,试图拼凑出一些往事的真相,但很可惜的是,父亲并不和她多说有关于那场夺嫡的混战。
她也是从士兵们口中艰难地拼出了一些细节。
如今太后说的这些,她大概也都是听不明白的。
但她能够感受到,太后眼中的情绪,是与故人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难道太后认识她的母亲吗?
林幼南心中忍不住地想着,但疑窦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
……
但接下来的谈话,太后都不再过多地透露从前的事情了。
在皇宫里,这是不可说的忌讳。
直到日渐西沉,二人才从坤宁宫里走出来。
一个下午,都听着太后絮絮叨叨,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年轻来说,倒真算得上是一个挑战。
“孤得回一趟景和宫,天色渐晚,孤派人送县主出宫吧。”赵缚说着,不等林幼南出言表达自己的态度,便径直向着远处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好生将县主送出宫去。”
若是白日,林幼南或许还能腆着脸,说去他的景和宫参观一圈,但此刻已然不再合适说这样的话。
哪怕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也不能。
被旁人瞧了去,只会骂她不守妇道,眼见天色都不早了,还与赵缚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甚至还会将她在生辰宴上,与魏和玉那档子破事也拿出来遛一遍。
这皇宫里的人,每日的生活枯燥乏味,又提心吊胆,编排他人似乎便成为了他们这无趣生活之中,唯一的一点乐趣了。
她就算自己不在乎,可整个林氏在乎,父亲一生征战沙场,为大雍付出了太多心血,她得为了林鸿朗的颜面,再做得更好,更为谨慎些,不能再被任何人捏住了把柄。
小太监行至他们身前,林幼南温柔地向赵缚行了一礼拜别,随后便跟着小太监一同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送别林幼南后,赵缚便去打探消息了。
他听闻,那夏汾被赐了凌迟之刑,所谓凌迟,便是用剃刀,将人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剔下来,若是行刑之人手法娴熟的话,那剔下来的肉,片片薄如蝉翼,最后被剔得只剩下一个空骨架子,以及脖颈上的那颗项上人头。
而行刑的时间,也自然地要用上好几个时辰。
犯人则是清醒着昏迷,又在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在这样无尽的痛苦之中缓慢地死去。
赵缚还未走到刑场,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浓重血腥味。
他低头,借着两侧点燃的火炬,看清地上流淌着的黏腻液体,乃是腥臭的血液混合着脏污的浊水。
他停下了步伐,隔着门,远远地瞧了一眼刑场上的木桩子上捆着的夏汾,已经被剔得,只剩下一个空骨架子了。
想来就算是技艺再好,这夏汾也没有活路了吧。
赵缚倒还是头一次见这凌迟之刑,甚至整个大雍,这也还是头一遭。
由此可见,这件事对赵旭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刑场上的几道身影忙碌着,赵缚也没了看下去的欲望,他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后走去。
可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官兵押解着囚车,往刑场这边过来。
整整五个囚车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不出意料的话,囚车上的,乃是郑氏族人。
直到囚车缓缓驶近了,他才看清楚车内的人,竟全是郑氏的男丁。
赵旭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慈手软之人,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些女眷们呢?
但他还未来得及猜想女眷们去了何处,一个押解囚车的官吏便认出了赵缚的身份,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他语气中满含着讨好的意味“五皇子殿下,您怎么到如此污秽之地来了?”
赵缚随口敷衍道:“用过晚膳后,想着消消食,一时不注意竟走到刑场来了,听到这有动静,便来查看一下。”
官吏哪管赵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委婉地劝道:“殿下,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赵缚点头,但视线却落到了囚车关押的郑氏族人身上,他将那名小吏拉到了一旁问道:“郑大人这是犯了何错?怎的全抓来刑场了?”
小吏重重地叹了叹气,“小人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上头吩咐我们连夜去捉,我们也不敢耽搁。”
闻言,赵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随手掏出来一袋银子,塞到了那人手里,“那怎么只抓了男丁?郑氏的女眷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