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松木香味,与满身都是羊臊味和奶味的宁国人不同。
陈明月总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就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但具体是在哪里她有些记不起来了。
见赵金枝丝毫不受她的恐吓,径直坐了下来,她心中更加警铃大作。
“你到底是谁?”陈明月又问了一遍。
但很快她似乎就反应了过来。
她看起来,也是大雍的人。
而且,瞧着年纪也不是很大。
所以,她也是戎衡收的奴隶吗?
陈明月在心中鄙夷着戎衡这种下贱的行为,看起来还以为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没想到居然玩得这么花,收了这么好看的女奴还不够,还想要让她也给当奴隶。
他们宁国人,还真是癖好独特。
真以为收几个奴隶,就能摆脱淫/贱卑鄙的劣根性,翻身当主人了?
“赵金枝。”赵金枝在她的不断追问下,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赵金枝?”陈明月复念了一遍名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秒,她便瞪大了眼睛,“赵金枝?你是金枝公主?”
她不说,她还真的不敢认。
金尊玉贵的金枝公主,怎么会……被蹉跎成这样?
现在的赵金枝美则美矣,可却如同缺失了灵魂的傀儡。
她的美,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灵气。
但陈明月也能理解,毕竟她背井离乡,在这宁国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如今宁王还死了,几个部落之间为了权力,争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金枝公主还被押到了阵前,她一定遭受了很多的痛苦……
陈明月越想,越心疼赵金枝。
她突然紧紧握着赵金枝的手,认真说道:“公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们一起逃!”
陈明月声音压得很低,但看向赵金枝的眼神里,却是无比的坚定。
她不会一直都留在这个鬼地方。
反正王也已经死了,王后不王后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真诚,赵金枝的心也狠狠触动了一番。
可是她还是缩回了被陈明月攥着的手。
她摇头道:“我走不了。”
哪怕她心中对重回大雍,已经设想过千遍万遍了。
可她只要还是王后一日,她便不能离开宁国。
否则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向宁国发动战争。
届时遭殃的还是两国的百姓。
“为什么?”陈明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分明她在宁国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是宁国的王后,我若是逃走了,会引起很多麻烦,我走不掉的。”赵金枝说着,眼角便流下一行清泪。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你不一样。”
“哪有一个国家的兴亡,落到一个弱女子肩上的道理!公主,你别管这么多,你先是你自己,再是公主!你现在过得并不快乐……”
陈明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金枝打断道:“我既是公主,便要履行公主的职责,不能享受了公主的荣华富贵,却不能为供养我的百姓们做出一点奉献,人这一生,也不能只图快乐。”
陈明月不理解,“不图快乐图什么?痛苦吗?”
赵金枝很羡慕她率性而活,但她已经被枷锁束缚住了。
她走不了。
这一辈子,或许到死,才能重返故土……
但她已经认了。
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能够用她的一生,换来两国几年的和平,也算值了。
只可惜,如今王已经不在了。
赵金枝收起了脸上的难过,拉着陈明月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戎衡心肠不坏,他是真心想要救你的。”
陈明月没想到,赵金枝也会是戎衡的说客。
“当他的奴隶便能活吗?”陈明月问。
若是这样,其实她也可以选择死。
给屠戮大雍百姓的魔鬼当奴隶,这和话本子里那些跟杀父仇人相爱的主角们,有什么区别?
“至少,现在能活。”赵金枝也不确定,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
“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住这条性命,否则,等到宗政那兴来了,就算是戎衡也保不住你这条命了。”
“宗政那兴?”陈明月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谁啊?”
“戎衡的父亲,狼师的首领。”赵金枝回答道。
“他……”陈明月想问,“他很残暴吗?”
但下一秒,她就闭上了嘴。
宁国人,哪有不残暴的。
否则也不会屠了那么多城池了。
他们不仅烧杀抢虐,而且还喜欢虐杀大雍的百姓。
陈明月缩了缩脖子,她仔细地想了想,到底应该出卖自己的良心,去给那什么台吉当奴隶,还是应该宁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