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先下去了。”狱卒说道。
赵缚摆了摆手道:“多谢。”
等狱卒离开后,赵宗彦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也是来看孤笑话的?”
他的声音要比之前沙哑了许多,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也脏兮兮的,沾染了许多脏污。
和从前那个一尘不染,兰芝玉树的赵宗彦截然不同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说他是当朝的二皇子,外人听了,都要骂他一句痴心妄想。
这牢里,果然最是折磨人的。
哪怕他是皇子,已经给了他最好的待遇,可他也还是不受控制地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借着高墙上那狭小的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赵缚能明显地看到,赵宗彦三千青丝中,已经有了白发。
“二哥。”赵缚淡淡说道,“你知道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吗?”
他说着,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宗彦闻言,脸色大变。
如今他虎落平阳,失了权势,被下狱这几日来,都每天人来看望过他,就连赵旭,也都没有派人来见过他一面,可今日一向和他不对付的赵缚却破天荒地来了这。
不是来看他笑话的,还能是什么?
赵宗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忍不住地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便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四月多的上京城,人人都还在穿袄子的时节,赵宗彦的掌心却渗出了丝丝冰冷的汗液。
他想,难不成是赵旭已经彻底地放弃他了吗?
不……
一定不会的!
再怎么样,他也还有郑淑作为靠山。
郑淑一定不会不管他的。
他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
“二哥你可还记得,半年前,你做过什么?”赵缚笑着提醒道。
他如今见到赵宗彦这个鬼样子,心中是真的无比畅快。
从前他总是穿着新袄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嘲讽他穿得简陋,骂他不像皇子倒像是个乞丐。
可明明他也从小没了母妃。
他却因为傍上了郑淑,便将他视为敌对。
整日以欺辱霸凌他为乐趣。
冬日里将他推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夏日里又命人捉了毒蛇毒蝎子,放到他的床榻上。
甚至……
甚至他还曾经试图,强迫自己从他的胯下爬过去。
这等屈辱,赵缚一辈子也忘不掉。
如今终于让他抓住了机会。
上一次没能彻底扳倒他,是他大意轻敌了,如今,赵宗彦还想故技重施,重新获得皇帝的心软,绝不能够!
“半年前……半年前……”赵宗彦喃喃自语道。
可随着记忆的浮现,他却越发地焦躁不安了。
因为半年前……
他曾与骠国的护国大将军扯上了关系,那时他一心想要做些什么,让正在监国的赵胤礼难堪。
于是他在欧阳修竹的怂恿下,和骠国大将军互通了书信。
骠国将军承诺他,会给他最好的武器,而他们却只是想要宁州。
那时的赵宗彦,刚好有了自己的私兵。
他脑子一热,便应了下来。
宁州地处偏远,身后又有剑南道作为屏障,就算被骠国人占领了,也不过只是一个边陲小州,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
但他没想到……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竟然还会被人发现!
他明明已经,将那些罪证都处理干净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有第四人知晓?
赵宗彦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二哥可是忘了?不如让臣弟来为二哥好好地回忆回忆吧。”赵缚瞧着他抓狂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看到他这般生不如死的样子,赵缚打心底感到畅快。
“半年前,你与骠国互通书信,投敌叛国之事……”
赵缚还未说完,赵宗彦便突然暴怒,他冲了过来,双手紧紧抓着天牢的木门,抓狂地朝着赵缚吼道:“闭嘴!你闭嘴!”
“再敢胡说孤撕烂你的嘴!”
“那不是孤做的!”
“不是孤做的!孤也是受人蒙骗!”
“你给孤闭嘴!”
赵宗彦摇着头,脸上涕泗横流。
赵缚哪里会相信他这般说辞。
他今日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落井下石的。
“父皇得知了此事,被气得晕过去了,至今还没醒。”赵缚知道刀子应该往哪里插,才能将他得最深,“只怕二哥,想要故技重施,重新获得父皇的原谅,是不太可能了。”
赵宗彦闻言,明显地愣了一瞬,他茫然地问道:“怎么可能!”
“你肯定是在骗孤!”他很快又将矛头指向了赵缚。
赵缚一把拍开他伸出来,想要抓自己的手,“不如二哥,求求太子殿下吧,或许他发善心了,还能放你一马。”
赵宗彦闻言,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