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恳请陛下,治罪太子。”
韩秉义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久久不熄。
赵缚低头冷眼瞧着这场闹剧。
他原本以为今日只会是几位皇子之间的党派斗争,却忘记了朝野之中,还有韩公这般,为社稷请命,冒死进谏的直臣。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所有人都清楚韩秉义是怎么样一个人。
赵旭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韩卿,依你之见,该如何罚?”
一众朝臣们屏气凝神,各怀鬼胎地低着头,等待着韩秉义的答案。
第82章 只属于你和我的家
韩秉义字正腔圆地开始背诵大雍律法:“诸斗殴人者,答四十;谓以手足击人者。伤及以他物殴人者,杖六十;见血为伤。”[1]
背完律法后,他便抬头,直视坐在龙椅上的赵旭,“太子执剑伤人,应杖六十,且对伤者给予相应的赔偿。君贵为储君,却视人命为草芥,更应按律严惩,以示律法之严明。”
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后,朝堂之上也发出了一些交头接耳的低语声。
大家纷纷推测韩秉义是不是疯了,谁人不知当今太子的生母刘皇后,乃是皇帝从亲梅竹马便认定的发妻,否则就凭赵胤礼这种草包,也配在这兵不血刃的皇宫里站稳脚跟?当年立储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便是三皇子赵玄,只可惜皇帝力排众议立了赵胤礼,而理由也是十分传统的——立嫡以长不以贤。
如今韩秉义当朝弹劾赵胤礼,可谓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从前皇帝能够容忍他,毕竟是为了大雍江山,如今皇帝真的还能容忍他来伤害自己儿子吗?
赵胤礼显然也慌了,六十大板打下去,别说会不会残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会成为一件难事。
他转身指着跪在地上的韩秉义怒骂道:“你疯了!你竟然要为了那些贱民们,来刁难孤!”
听着赵胤礼一口一个“贱民”地称呼着高举他们的百姓,韩秉义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所想。
他抬眸望向赵旭,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还望陛下明鉴!”
赵缚也在心中期盼着,想要看赵旭会如何抉择。
只听赵旭缓缓开口道:“既然韩卿觉得朕罚得轻了,那便按照韩卿所言,杖责六十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疲惫。
但很快,又有支持太子一党的朝臣站了出来,为太子说话。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可……”
但他们的出发点大多都站不住脚,还未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便遭到了韩秉义的质问:“大雍律法严明,若因其身份贵贱便徇私包庇,那么上至王公贵胄,下至乡绅土豪,是否都可以随意草芥人命?那律法岂不是成了一张虚有其名的废纸?”
韩秉义实在是太过威严,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敢冒死进言,就连赵旭对他都礼让三分,朝中大臣也都对着位吏部尚书高看一眼。
只是他为人清正,为官清廉,并不参与党派之争,因此也没人敢去拉拢他。
但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若是哪位皇子能得到韩秉义的青睐,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
之后又有官员们禀报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举朝上下,竟无一人,谈及了宁州之乱。
赵缚心中愈发地冷了几分。
这些上位者啊,他们眼里已经填满了纸醉金迷,只能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将百姓的疾苦抛诸脑后,可他们都忘记了,若干年前,他们或是他们的祖辈,也曾出生微寒,一旦跃过了龙门,便将自己的曾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朝后,赵缚便出了宫,他回到客栈寻叶抒时,他正在擦拭着他的佩剑。
湛卢剑的剑身锻造得十分精美,通体泛着锐利的寒光。
他低头认真地擦拭着,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抬头望过来。
见到赵缚后,他笑了笑,问道:“还顺利吗?”
赵缚转身进了房间,将门关上后,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嗯,一切顺利。”
“那就好。”叶抒说着,将擦拭好的剑收了起来。
“阿抒,陪我去个地方吧。”赵缚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去哪?”叶抒问。
赵缚道:“去买个宅子,只属于你和我的家。”
叶抒闻言,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家了。
自从师父师娘去世以后,他便开始独自漂泊,在这江湖中浪迹了数年之久,实在是有些记不清,有家是什么感觉了。
可如今赵缚却说,他会和自己有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小家。
这对于叶抒而言,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