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昱紧抿着唇,不急着开口应她、也不急着抬手去接,反而将视线一寸一寸地掠过尹盼脸颊,她眼睫细颤,挡去了些眸子,可那双杏仁眸中几近破碎的楚楚还是清晰流露,眼尾捎红,像是揣了水光。
看得他万箭穿心得痒意难耐。
喉结上下滚动,心底的烦躁不减分毫,江丞昱抬手覆上她只手可握的手腕,只稍稍用力,将尹盼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一路到了江丞昱自己的房里,他利落地反身将尹盼抵在门板上,她的手腕羸细得像是他微微用力就能玩坏般。
力量悬殊之下,尹盼的挣扎宛若大海中石子激打出的涟漪,淡淡地就散了。草草挣了几下,尹盼便自暴自弃地不再乱动,任由江丞昱的气息一寸一寸地侵入她的领域。
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缘由,但足够久违的一次拥抱。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颈间的时候,酥麻的电流自尾椎起,蜿蜒着直逼头顶。力量陡然从手中抽离,西装袋子从指间滑落坠地。
江丞昱靠近的动作也停在这一刹那。
他猛然地抬起头,双眸紧紧盯着尹盼,凌然如箭、让她不寒而栗。
颈间的温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接触。
江丞昱单手覆上了尹盼洁白的脖颈,亦是只手便控住,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脉络清晰,看着便充沛着力量感,惊骇可怖。
他没用力,至少尹盼预料中的无力窒息感,并没有袭来。
“你去见沈季青那个老狐狸了。”
他原本只是猜测让尹盼这般失魂落魄的大概是那件事,直到逼近她身侧,鼻尖嗅到淡淡的沈季青惯用香水时,江丞昱已不需要任何逼问,已然能断然尹盼为何落得如此绝望。
江丞昱一手还钳着尹盼的脖颈,视线依旧紧锁着尹盼那双渐升水雾的眸子,面对她执意的闭口不谈,手底的力度加重了些:“说。”
“嗯……”尹盼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
“他和你说什么了?”亲耳听见尹盼的印证,江丞昱手下力度依然不减,再度逼问,一双眼里的寒意也没有丝毫的升温迹象。
沈季青和她说的一切,尹盼都没有勇气再亲口复述一遍。
更没有勇气再听江丞昱懂装不懂地反问一遍。
她水盈着一双眸子,款款地望着江丞昱,像是在无声地乞求,求他给她留一份尊严。
“他都和你说了?”
“嗯……”尹盼挣扎地覆上了他宽厚的手背,纤白的指头与之对比鲜明。
她轻轻一触,江丞昱竟就听话得松了手,只是视线还紧逼着尹盼不放。
“你走吧。”江丞昱下了逐客令。
他抬步走向屋内,步履坚伐,周遭的黑暗瞬间如泼墨般地侵占他身上的光亮,从尹盼的视角再也看不清他的眉宇。
“你和他是一伙的?”
尹盼鼓足勇气开口,语气里是她极力伪装出的满不在意。
回答她的是点火器被打开的清脆一响,紧接着香薰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是他的回答、更像是他的驱逐。
自知自己从江丞昱口中问不出什么,尹盼只好深深呼了口气,俯身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拾起,工整地挂在了玄关处的衣架上。
识趣地离开。
“尹盼。”
尹盼旋开门把手的瞬间,屋内传来幽幽的男声:“离朱楚樵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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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开了又关,彻底将外面的光亮隔绝断。
江丞昱的房里重回黑暗、也重回寂静,了无生气的寂静。
江丞昱右手的指尖轻点落在左腕的金属表带上,一双桃花眼在袅袅而起的香薰细烟中更显严沉,薄唇紧绷了良久,最终勾了弧度。
像是蛰伏暗穴已久的蛇,不动声色之下,阴谋早已端生。
他抬手拿盖子灭了香薰,靠近香源时眉头轻蹙了起,江丞昱的鼻子自小便对香味敏感,对常人来说恰到好处的香味,在他鼻中是有些横冲刺激的折磨。
更何况是兰香,这种香味本就浓郁的香。
他从不喜欢兰香,却习惯了随身带着兰香香氛。
只因为,兰香安神,是她说的。
江丞昱单手推开了窗,海风刹那涌进,吹散了屋里的旖旎。
他抬手拿起手机,吩咐道:“和朱楚樵手下那几个子公司的合作,都答应下来。”
江丞昱把握分寸地关上窗,屋里的香味只剩得若有若无。
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在心里默数着数字,倒计时归于一的时候,朱楚樵的叩门声如所料地响起。
“江总,今晚赏脸顶层一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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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落下,整个轮渡又一次地陷入粉紫色的天空中。
尹盼倚在屋里的躺椅上,脸上萦绕着淡淡的疲意,她生生在这坐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