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便道:“是中郎将下的令。”
“你给我闭嘴!”男子一听侍女直接将事情供了个干干净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面子直接丢了个精光。
孙权忍俊不禁,眼前的这男子看着倒是要比他大上几岁,血气方刚的,不服气他也正常。“他叫什么名字?”
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孙权便问身侧的侍女。
“顾裕。”侍女也不管他在那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答道。
姓顾吗?路途当中,孙采薇倒是同他说过江东四大家族,顾氏、张氏、朱氏,以及……陆氏。
提起陆氏,孙权不由想到陆议和陆绩,心中的遗憾一时便更甚,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孙权想了想,最终只道:“取我的弓来罢。”
“不先吃饭么?”侍女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
孙权笑道:“吃饭哪有把人揍服气重要?”
侍女/顾裕:“……?”
府里头不是都传孙二公子好说话好相处吗?这也没说孙二公子这么记仇啊……侍女默默地在心里为顾裕默哀了一把。
顾裕在这儿罚站了几日,头上已经接了好几片掉落的桃花,正当顾裕还在犹豫是否要违令躲避孙权那漫不经心的箭时,一股凉意就已直蹿头顶。
一支箭在瞬息间擦着他的发丝射中他头顶上的桃花,钉进了身后的树干中,箭身刚好挨着他的头顶。
顾裕:“……”
孙权继续搭箭,“没看清的话,那便再来一箭。”
什么看没看清!他都还没说话!
顾裕咬了咬牙,干脆把心一横,直直地站着迎箭。他就不信第二箭孙权还能射得这么巧,第一箭一定也只是运气罢了!射箭这么准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只见过太史慈一人,何况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太史慈,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更别提未曾领军上过战场,还如此年轻的孙权。
他看着孙权,看着那把弓在孙权手上再次随意地拉开。
……
“什么时候才能告知我,到底……是要我做何事?”
空旷的演武场中,陈武收了双刀,望向凉亭中躺靠歇息的女子。他已经在孙采薇面前展露出了这几年所学的成果,然而最终到底是为了何事,孙采薇却怎么也不说,让他不免有些抓耳挠腮。
孙采薇有些困倦地瞥了陈武一眼,这几日府中大小事宜几乎全权交给了她来处理。孙权醉了,周瑜也醉了,孙策那只知道带兵往前冲的性子,哪能指望他搞定醉酒后这几日堆积如山的事务。
也不知他们没有回来之前,孙策是怎么打理这将军府的。现在他们回来了,更是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周瑜引荐了鲁肃之后,孙策昏头转向地也没给人个一官半职,鲁肃也闲散得在吴郡闲逛。
至于程普这些老将,更是不能指望了。
这才刚清点完军中辎重粮草,陈武又将孙采薇拉着来了演武场。
孙采薇叹了口气道:“我也在想,该怎么同你说。”
陈武愣了一愣,已经几年过去了,什么事竟然这么难以说出口?还需要想很久吗?
或许是看出了陈武的疑惑,孙采薇不由苦笑了一下,她想做的事自然是很难说出口,也需要想很久,很久,想一个百无一漏的办法,或者说,是借口。
毕竟,那可不仅仅只是一件事。
人的一生总在经历相遇与分离,但孙权不同,他一生都在与人分离。相遇和重逢,对他来说格外的奢侈。她不想看到那样悲伤的画面。
她站起身来,望着辽阔的天,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孙权可是未来的吴主,不论什么事,他都能做好。只不过,既然她在他的身侧,就该做些什么。
孙采薇伸手抚过吴郡的风,清风穿过她的指缝,一路拂到了将军府中。
云层之下,几只飞鸟相携而过,院中桃花随风而动,飘飘然至树下那人素白的衣摆上,以及他拨弄的琴弦上。
孙策顶着烈日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两截断裂的长弓,满目惋惜。不过才分开两年,这把伴了周瑜多年的弓,就这么断了吗?
他不由低头看了眼腰间挂着的琉璃瓶,瓶身脆弱,他始终大大咧咧地挂在腰际,别的人看得胆颤心惊,生怕磕碰一下,便成了碎片,然而他却护得极好。
琉璃瓶工艺精湛,传说是由西楚霸王寻得,赠与了虞姬,世事变化,又辗转到了周氏手中。瓶中水、鱼、气泡,不断随着太阳的起落变换着颜色,就算是别的珍宝,也丝毫比不过它。赌得琉璃瓶的时候,孙策就在想,这么好的宝贝,自当挂在腰间,这样时时刻刻就能看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