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竹犹豫片刻,“是我友人,曾学于太医院。”
陆兰玥:“……”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既感叹于土著人物的人脉,又惊觉段竹之前是真的一心寻死,放着所有条件都不用。
顺便也理解了一点为何苍承安对段竹敌意这么大,却更想借自己的手除掉他。
“得请他等一会,我收拾一下。”
陆兰玥看了眼自己刚取下还握在手中的发簪,她坐下来便开始着手拆自己的头饰、耳坠这些东西,想着歇息。
可既然是段竹的朋友,那她也得稍微规整一下仪容,与人正经见一面才好。
“日后再见也是一样。”段竹说,“时辰已晚,看完你早些歇息。”
陆兰玥想了想,也没再推辞。
等一切弄完,陆兰玥都听见了打更声。
腿上的情况比她预料的严重些,淤肿一块,还破了皮,血与布料粘在一处,不过因着陆兰玥注意着走路幅度,没有再度撕裂。
石头正怼着的那块肉还是往里凹进去的,但好在也都是皮外伤。
没看到腿上的状况时,陆兰玥觉得还能忍,看到后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是怎么忍下来的。
段竹出去前,陆兰玥抓着人袖子,迷迷糊糊道:“帮我道谢啊。”
不知道用的什么药,但效果很好,陆兰玥已经感受不到明显的痛意。
而且由于那人动作实在太细致,包扎的时候陆兰玥就已经有点困了,回过神想道谢的时候,人已经出去了。
“好。”段竹应声,又低声问,“在这还是去床上。”
为了方便看病,陆兰玥躺的软塌。
“就这。”
陆兰玥眼珠动了动,还是没睁开眼。
段竹没再说话,替人拉好纱帘,又灭了近处的灯,才从绿杏手中接过提灯出门。
“要回去?”
段竹出门到了院里,见弈落站门口,东西都让小厮往门外的马车上搬。
“回啊,明儿个还当值呢。”弈落伸手怼了段竹肩膀一拳,“真羡慕你小子。”
段竹同他笑了笑。
“我——”弈落刚开了个头,又重重叹了声,“算了,不说这些煽情的了,改日喝酒。”
段竹点头,看还在回来提箱子的小厮,“怎么带了这么多。”
“你那随从说得那么严重。”弈落提起这个就生气,“我还以为断了腿,差点将太医院搬空了。”
段竹抬眸看他。
“说句断腿都不行啊。”弈落眉尾一挑,见段竹神色平静,也安静下来,“你真——”
“真。”
弈落将话吞进去了,嘴一时也闭不上。
裴弘厚同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来着。
“你之前咋一点心思没漏,问到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弈落啧了声。
他们那时谈起自己亲事的时候,也提到过陆家,段竹是一点反应没有。
“但我看人好像对你没那意思啊。”
段竹有点烦了,“不是要当值吗,快走吧。”
“你也有今天啊。”
弈落哼笑,他对当初喜欢的姑娘喜欢段竹一事耿耿于怀,如今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乐。
“齐叔,关门。”
段竹往后退一步,示意齐叔直接把弈落关门外。
齐叔以前在段府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画面,如今不过是当初的少年都长了些年岁。
听见段竹的话也没动,继续笑呵呵地搁旁边等着。
“段狗你用完人便不认是吧。”弈落压着声骂他,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扔段竹怀里,“给你补点骨头,还以为你真瘸了。”
段竹接住药瓶,“谢了。”
等了几秒,弈落还是没走,反而低了点声音。
“你这门亲事——”
弈落有些犹豫如何说。
他身在太医院,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知道很多秘闻,其中一个就是陛下赐的这门亲事,除了明旨以外,还有一道暗旨——此门亲事为期一年。
“我知道。”
弈落皱眉,“你不知道!”
他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已经大家都知道的,这亲事是苍家——
“今日贵妃娘娘同我说了。”段竹看着弈落愣住的神色,继续道:“晚些时候陛下也隐晦提到过。”
这门亲事,并非只是寻常的赐婚。
此举后面的深意段竹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现在只能顾虑到一件事——还有不到半年,陆兰玥便随时可以离开。
这是陆婉雪求的,也是陛下允的。
不管对陆兰玥还是段竹来讲,这都是难得的网开一面的恩惠。
可他宁愿不要这恩惠。
他不想只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