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的是事实,奉御十分为难,犹豫道:“容臣想想。”
皇帝怒火中烧:“朕养了你们一帮废物么!若是医治不好裴卿,你们尚药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帝说完,来福来报:“沈医女殿外求见。”
“宣她进来。”
沈暖烟刚入寝殿,皇后忙道:“沈医女去看看裴卿,看看如何诊治才好。”
沈暖烟针灸之术了得,看过之后说道:“圣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奉御担忧不无道理,但臣女可以先用针灸封住血脉再拔箭,只是拔箭要稳准狠,不能犹豫,还请圣人择一合适的人。”
“不必这么麻烦,臣自己来!”裴远愈有些虚弱,但言之凿凿。
太后一脸惊讶,想要阻止,却听见沈暖烟说:“裴卿是个上佳人选,一来裴卿行事稳当,二来臣女听闻裴卿博览群书,精通岐黄之术又武功了得,拔箭想必轻而易举。”
奉御连连称是。
皇帝下令道:“既如此,便开始吧!”
奉御拿刀在火上烤了烤,割开箭伤边的肉,更多的血留到了床榻上,一贯见惯生死的太后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裴远愈痛得冷汗直下,但却不吭一声。
一盏茶后,奉御道:“沈医女施针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针灸扎好了,血流止住了。沈暖烟冲裴远愈点点头,示意他拔箭。
他用右手扣住箭,猛地一拔,并无喷溅式的血溅出,沈暖烟如释重负,快速将备好的金疮药洒了上去,和奉御一通忙活,包扎妥当。
“圣人,此箭几乎要了臣的性命,还请圣人将此箭赐予臣,叫臣时时谨记居安思危。”
皇帝自然允准。
冬至第二日,本来应该是大魏普天同庆、官员休沐的日子,因为行刺之事,京中剑拔弩张,风声鹤唳。太极宫和长乐宫宫门关闭,无诏不得进出。金吾卫已经将皇子、公主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府第团团围住,都等着裴远愈的下一步的指令。
皇帝下旨令裴远愈彻查,本因躺在床上休息的裴远愈第二日便出现在了大理寺。
张继完全有能力从刺客的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但裴远愈心中有一个更大的疑团困扰着他——那日,定是有人想要了崔逢月的命,而且绝非一人。
裴远愈接过狱卒刚刚添好的热茶,斜靠在准备好的暖榻上,悠然自得仿佛是冬日里在暖阁闲度时光。
“说吧,本卿的手段你未必见识过,但想必听说过。”
受了刑的刺客冷冷一笑,断断续续地说:“我……绝不出卖……出卖主子,裴卿不必……不必枉费心机了。”
裴远愈扯出一个笑容,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盯着他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谋逆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株连九族,你若是如是交代,我定不叫你断后,仔细想好了再回我。”
刺客了无生气的脸色闪过一丝得意:“断后,无后之人如何断后?”
裴远愈示意所有人退下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摩挲着腰间的平安扣说道:“你以为,十年前将你的过实销毁,改动了户部的户籍,本官就查不到踪迹,这些年当王家人当得忘了本,东都的夏家怕是记不得了,也忘了怎么购得那么大的宅院!”
本来死气沉沉的刺客突然如困兽般挣扎,狰狞地说道:“裴远愈……你若是动了他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裴远愈不屑地嘴角上扬:“做鬼?做人的时候都斗不过,还怕你做鬼?在本官面前说这句话的人,都去见了阎王,但本官依旧好好地站在这里。”
刺客呆呆出神有半炷香的时间后,仿佛向泄了气的球,呜咽着道:“裴卿,留他们性命,我招。”
裴远愈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本是朔方节度镇一士兵,因粮草押运有失,被判斩刑,太子殿下将我救下,更名改姓。为报答太子殿救命之恩,对华妃和舒王妃动手。”
“你今日共射了几支箭?”
“两支。”
裴远愈走时留下一句话:“想让他们活命,只能听我的。”
刺客的供词呈到了皇帝面前。他一直犹豫不决,本就子嗣单薄,太子又一直孝顺,单凭三支射出的箭和刺客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断定。
十一月二十四,冬至过后第三天,朔方节度使周尹与裴远愈派出的张继一道,进宫面圣。原来周尹生父因不愿与太子结交谋逆而被其毒害。
皇帝大怒,下诏将太子元天权贬为庶人。太子妃苏家、太子良娣的萧家都受到牵连,贬官流放。
十一月二十五,冬至过后的第四天,寒风凛冽,不愿俯首就擒的太子想逃出京城,下令左右率府的禁军突破金吾卫的包围,在东宫嘉福门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