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安心,我立刻着手此事。”张继本来还想与裴远愈说说他下了大狱之后崔逢月所作之事,但刚刚提起她却被裴远愈打断,且面色有些不豫,张继便不再多说。
心爱的女人嫁于他人,再说以往种种,岂不是添堵。
崔家奴婢正如裴远愈所料,有人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李傅姆冷眼瞧着,记在了心上。
这日天蒙蒙亮,粗使婢女来到李傅姆房中送朝食。李傅姆在崔家多年,有自个儿独居的小屋。
婢女先是敲敲门,未见回应,想必李傅姆有事不在屋中。她照例推开门,想把朝食留在案桌后离去,不料门板嘎吱两声后,见鬼似的惊惶凄厉声响彻崔家奴婢所住的后院。
房梁上吊着一人,身子纤细瘦小,被革带结成的绳索吊着,有些飘飘荡荡的。
闻声赶来的两名侍卫一名立刻守住了李傅姆的房间,一名将悬在梁上的人解下,放在了卧床上,掐了掐她的人中,但毫无生气,甚至身子已经有些僵硬。
崔逢月呱呱坠地第一日便陪伴她、教导她如何执掌中馈的李傅姆于崔府多事之秋在自个儿房中自缢。
很快裴远愈便来到崔府,崔怀亮迎了上去,行了个叉手礼道:“家门不幸,还请少府监多多费心。”
裴远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如今案发现场是什么情况?”
崔怀亮道:“侍卫跟随在崔某身旁多年,知晓保护犯案现场的重要性。除了送朝食的婢女和将李傅姆从梁上放下的侍卫外,此后再无他人入内。”
裴远愈点点头:“既如此,裴某往犯案现场去,叫婢女和侍卫于偏厅等候问话。”说罢,带着大理寺的仵作、侍卫转身离去。
“少府监,确实是窒息而死。”仵作验尸后,发现李傅姆也就脖子上的勒痕,且脸白如纸,舌头外伸,且口唇中并无溢出的血沫,排除了有人将其勒死伪装成上吊。
裴远愈环视四周,物品摆放整齐,并无打斗迹象,只有高几倒在屋梁之下,应该是李傅姆借助高几屋梁上打结,而后将高几蹬翻自缢。
(1)申正,下午四点
第44章
蔻丹
裴远愈识得李傅姆多年,崔逢月视她如母,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高氏还多,作为陪嫁的婢女,这些年协助高氏执掌中馈,在崔家得脸体面,为何却要在高氏入狱后自缢而亡?还不知道崔逢月知晓此事要如何伤心呢!
他抬头长出一口气转身要对仵作说点什么,却又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靠近李傅姆自缢之处,将高几扶起,一步踏了上去,仔细端详起自缢的腰带。
众人不解,静静地望向他。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从高几跳下,打开了李傅姆的衣箱,拿出了她捆好的夏日的衣裳。如今是冬日,夏季的衣裳自然是捆好放起。
“她不是自缢,是有人将她迷晕后再吊在梁上。”裴远愈下了定论。
“还请少府监指教。”同来的大理寺协办官员之前都是裴远愈之前的下属,恭敬和敬佩溢于言表。
“以我多年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自缢。适才看了自缢的腰带打的结,与她平时所打结不同。据逢……王妃娘娘之前所说,李傅姆只打一种结,就是元宝结。”他指着那捆夏季衣服的绳索结。
“仵作,你去探探她口中,是否残留了蒙汗药?”裴远愈从绳索结上收回目光,继续道。
片刻,仵作验后,佩服地点点头,口中确实留下了几不可察的蒙汗药。
定是崔府人作案,杀人凶手也定是粥铺投毒案的凶手。只是裴远愈不明白,到底是谁,是如何能在李傅姆房中将她杀死。
大理寺官员见裴远愈眸色沉沉,若有所思,都屏住呼吸生怕搅了他。
又见他再次站到了高几上,将李傅姆上吊的腰带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放到靠窗的案桌上仔细翻找。
阳光投射到腰带上,腰带上似乎闪过一点光。裴远愈循着光找去,发现了一枚染了蔻丹的断裂指甲。
大理寺官员喜出望外:“瞧着断甲,边缘修正得非常圆滑,且此上的蔻丹乃沉香铺的上品。一般粗使奴婢因需要劳作,不会涂上如此名贵的蔻丹。下官立即去查看谁断了指甲即可!只是崔府体面的奴婢和主子不少,怕是要费些时日。”
不必了,你们都回大理寺,我自有主意。”裴远愈沉声道。
崔怀亮看着裴远愈一人一步步走向他,每迈出一步,离他更近但却又似乎更远,直至紫袍的下摆映入崔怀亮的眼帘,二人相对而立,静默之间却感暗流湍急。
“右丞,烦请林姨娘与二娘子到此。”裴远愈打破寂静。
崔怀亮一阵心惊:“远愈,此事与她二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