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逢月逃跑第三日,与舒王一道回了京城,直接入宫。
太极宫 凝云殿
“崔逢月,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竟然敢跑!本宫真真把你宠坏了!”
崔逢月膝盖一弯,后撤一步,重重地给皇后跪了下去。
“圣人、舒王、崔家和高家都要逢月嫁给不想嫁之人,逢月一时任性,今后再也不会了。”
皇后想起自己经年往事,不禁苦笑,执起她的双手,扶她起来,低低问道:“逢月可是怨恨高家不给你做主?”
崔逢月摇摇头,泪滚落到皇后的手背上:“姨母,舅父有他的难处,我不怪他。要怪,就怪逢月时运不佳。舒王已往两仪殿向圣人请期,不日我便嫁入王府,还请姨母在宫中多看顾远愈哥哥,终究是我负了他!”
皇后闭上了眼。须臾将她轻轻揽到怀中,微微一笑:“逢月,我的逢月终究是长大了,受苦了。”
午后,崔逢月寝房的大门紧闭。
“沈姐姐,您替我把把脉。”
沈暖烟用手轻轻戳了崔逢月的脑门:“你呀,真是什么都敢做!害得我担忧了两日,回来就好,我给逢月好好瞧瞧,补补亏空。”
搭上她的脉,不到半炷香,沈暖烟猝然抬起头,重逢的喜悦在一瞬间尽褪,直勾勾地看着她。
崔逢月一脸镇静,轻轻说道:“沈姐姐,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嫁给舒王了么?”
沈暖烟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地不可置信。未婚生子这条路本就险之又险,如今她还要混淆皇室血脉,那岂不是将自个儿置于悬崖边上么?刚才还埋怨她胆子大,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逢月,你不能犯傻,这条路难于上青天,一步错,满盘输。输的不是银钱,是性命。”
崔逢月点点头:“沈姐姐,我省得,即便是刀山火海,荆棘遍地,我只能踏过去!”
“你不打算告诉裴远愈么?他会舍得将你置身于虎穴之中?”
崔逢月面色黯然道:“大婚以后再告诉远愈哥哥,我怕他拦着我。”
“好,即便不顾及裴远愈,那舒王多疑,王府有医官,宫中还有为圣人亲属瞧病的翰林院医术待诏,宁贵妃还有尚食局的司药,圣人还可恩赐殿中省尚药局的奉御给你诊脉,头一两个月能轻而易举蒙混过关,但只要月份一大,怀孕的月份和生产的日期要想瞒住难于上青天。”
崔逢月铁了心道:“佛不度人人自度,沈姐姐,帮帮我,我要以清白之身嫁与舒王!裴家血脉不能因我而终!”
沈暖烟长叹一声:“你真是为了裴远愈,搭上了性命!你啊!
看她松了口,崔逢月又道“沈姐姐,我不想……不想与舒王行周公之礼,可有法子?”
“有,但要费些功夫。切记,日后不可让他人给你把脉。”
崔逢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门外道:“大白日的,大姐姐怎么把门都给关上了,是来了贵客么?”
“二娘子,是沈娘子来了。”弄棋回道。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崔逢月朗声道:“明珠,进来吧!”
“大姐姐和沈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婢女都遣走了,还关上了门。”崔明珠笑意盈盈。
“不过是些闲话,明珠,找我何事?”崔逢月顾左右而言他。
“大姐姐,姨娘近日有些咳疾,府上郎中瞧过,总不见好,听闻胡医有偏方,便想着来问大姐姐。无巧不成书,沈姐姐也在。问沈姐姐再好不过了。”
“林姨娘的脉我也把过,总归还是小产留下的亏空,需缓缓而行。胡医的偏方怕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咳得严重,也可试试。”沈暖烟笑着道。
崔逢月道:“明珠,你若愿意试试,找阿兄帮忙。对了,和李傅姆说,花销叫公中给出了。”
“如此谢过大姐姐和沈姐姐!不扰你们说悄悄话,我先走了。”
四五盏茶后,守在崔家大门附近的崔明珠瞧见了沈暖烟的马车缓缓驶出。她一路悄悄跟着,看见沈暖烟进了西市的胡人药肆。崔明珠在外等了两盏茶后,再也按捺不住,径直走了进去。
在药肆的大堂并未瞧见沈暖烟,她便故意问小二各种药材的功效。不多时,听到药肆二楼有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瞟了一眼,果真是沈暖烟。
崔明珠看准时机,等着沈暖烟能听到自己说话时,朗声对店小二道:“店中有没有可治咳疾的偏方?”
去岁,太常寺卿的母亲用了胡医偏方后便死了。到底是老人年岁已高,药石罔效,还是胡医偏方的有问题,难以说清。但此事沸沸扬扬,闹得皇帝过问,尚药局和市司于是颁发禁令,禁止在药肆中出售偏方。
如今到胡人药肆询问偏方的,若不是熟人,即便砸下重金,从店主到掌柜再到小二,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