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月,是我。”就着四个字,崔逢月倏地一下放了包袱,激动得手发颤将车门打开叫他上来。
“远愈哥哥,你受苦了!”也顾不得他身上有伤,紧紧地将他抱住,热泪盈眶。
裴远愈身上虽痛,心中满满都是暖意。
“逢月这下不嫌弃我好些日子没有沐浴了?好了,咱们快走!胆子太大!这主意都用,出了城再和你算账。”
崔逢月松开手,哭笑了:“嫌弃还是嫌弃!出了城好好洗!算账就算账,只要与远愈哥哥一道,你就是日日打我也乐意!”
裴远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从她手中接过过所,转身驾车往通化门驶去。
到了通化门,裴远愈下车躬身对城门直长恭敬地说:“这是小的过所,还请官爷放行。”
直长盯了他一眼,瞧见过所上写着:大魏京城长乐坊男丁张勃,年贰拾肆,黑面髭须,妻钱氏年拾捌,眉间有痣,因探亲往河东。
“出远门怎不带一奴婢?”看这二人不像穷苦人家出身,直长照例问道。
裴远愈笑笑回应:“今年收成不好,家中夫人贤惠能干,路途遥远,少一人负担轻了不少。”
所说是情理之中,直长点点头,裴远愈上了牛车,准备使出城门。跨过这三重城门,走过瓮城,就是天高任鸟飞。
牛车即将要跨入第一道城门时,只听身后如雷的马蹄声,蓦然一声断喝,仿佛晴天霹雳:“立即关闭城门,裴远愈谋逆越狱,不得放出城去!”
霎时间,巨变横生,门闭、马嘶、人嚷、甲胄锵锵及刀剑出鞘之声混作一团。
第17章
死逼
裴远愈早在听到身后马蹄声之时就当机立断,调转牛车方向往通化门南边狂奔而去。
终究牛不如马快,才跑出两丈远,他们就被骑马的王府卫士团团围住,几把刀同时架在了驾车的裴远愈脖子上。为首的正是舒王。
其中一侍卫得了舒王令,下马将崔逢月从牛车上拉了下来,钳制住站在一旁。
舒王抬起凌厉的眼色,毫无收敛放肆地盯着崔逢月:“崔逢月,你老实呆着!王府卫士听令,杀了裴远愈!”
崔逢月听后身体一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举起双肘,死死撞向钳制她的侍卫的胸口,侍卫吃痛松手,腰间的佩刀因分神被崔逢月拔了出来,她右手回肘将佩刀抵在了项上:“元天枢,你立即撤走卫士,不然就等着收尸!”仰首怒目与舒王相持。
“将刀放下!”斩钉截铁的四字从裴远愈的薄唇吐出。
崔逢月仍不收刀,靠近裴远愈,在他耳边低语:“远愈哥哥,一会你莫要管我,先走要紧!”
舒王胸膛起伏,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崔逢月,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崔逢月怒极反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舒王不敢的!我谢舒王成全了我与远愈哥哥,死同穴!”
舒王炙热的目光渐渐冷却成灰:“你做梦,死你也别想与他同穴!”
裴远愈动弹不得,眸光深情地看着崔逢月。只见崔逢月冷冷转向舒王,淡淡道:“舒王安心,我就是死,也会与远愈哥哥死在一块儿,高家、崔家定能叫我俩死同穴了!”
舒王讥笑一声道:“高家崔家如今怕被牵连,怎会让你再与裴远愈有瓜葛!”
崔逢月鄙夷道:“我阿耶阿舅哪里是如此奸人!舒王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舒王不怒反笑:“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忠奸,于生死之间,于权力之前,哪里有一成不变的情谊,有的却都是利欲熏心。今日若是本王饶了裴远愈之命,他怕是立刻离你而去。”
崔逢月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哦,那感情好,舒王就立即放裴远愈走,我乐意看着他离我而去。”
裴远愈本是一脸严肃,一直紧绷着弦,听崔逢月这么说,差点没有绷住,赶忙嗤笑一声:“舒王,都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1),但逢月与我亲人绝不是见利忘义之辈!”
“裴远愈,那怕是叫你失望了。今日你要出城,就是你那好姐姐告诉本王的,她用你来保住她在宫中的荣华富贵!”
还不等裴远愈回答,崔逢月便大叫:“裴姐姐不是这等人!”
嘲弄又狠戾的笑容弥漫了舒王的眼,继而扩大到整张脸:“崔逢月,日后可亲自问她,好好想想,本王是如何知晓你们由通化门出城!”
崔逢月语顿,对上裴远愈的眼,他眼中除了探寻,还有满满的难以置信,其中还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挫败。
就在裴远愈愣神之间,舒王突然大喝:“立即斩杀裴远愈!”
崔逢月将刀抵住了脖子,还未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冷清威严之声:“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