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前辈。
伊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当真。
中原中也踉跄地扯开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木仓支微动,在触及到中原中也的身影后又放回原位。
在层层包围中,伊泽却格外放松,他靠在森鸥外的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武器。地毯上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迹,森鸥外的尸体倒在他的脚边。
首领已经毫无威严可言。狼藉的血渍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安如浓雾一般扩散,每个人都神经都紧绷着,面前的男人是无异于怪物一般的存在。
伊泽抬起头,眼中似乎有了亮光。
“是中也啊。”他像是之前一样,扣下扳机。
七个弹仓的Anaconda显然不适合玩俄罗斯转盘。多出的弹仓将原本就依靠于上天的命数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他不喜欢使用木仓械,更加不喜欢用子弹射入□□,溅出红的白的液体,那样很脏,所以不喜欢。他很少作为武斗派外出。
木仓只是他捉弄人的把戏。
咔。
产自意大利的美丽毒蛇转动自己机械制成的脖颈,将毒牙缓慢张开,嘶嘶作响的贪欲之舌已经垂到紧握着它的白皙手背。
这次有点不一样。
中原中也:“放下。”
“不要。”
咔。
2/7的概率。
要是有人能体会到这个游戏的乐趣,伊泽没准会高兴得将子弹打到只剩下最后三发,然后慷慨地将木仓交到他的手中,慈悲地告诉他:“我不会给你收尸的,但是没准会虔诚地为你超度。”
可惜这样的人并不存在。
他病怏怏地将连开了三枪。
木仓口对准的那颗俊秀的脑袋让人忍不住提起了心脏。
5/7。
被扔到桌角的石榴散发出腐烂的甜香。
得知伊泽喜欢石榴,森鸥外甚至认真考虑了将石榴放在港口mafia任何角落的可能性。
他开玩笑时说起过,要是伊泽被别的组织钓走就麻烦了。
把这人说得跟鱼似的。中原中也后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石榴盛产的夏季,伊泽的地下室被圆滚滚的果实占据,像是被蛇圈养的宝石。他翘着腿满不在乎地将齿关抵在橙色的表皮之上,微涩的汁液混杂着果物的甜香,与他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中原中也想不通的东西,伊泽当然不会告诉他。
“中也。”
“恨我吗。”
这句话直白得他想发笑,伊泽也确实笑了出来。
木仓口牢牢抵住太阳穴,他擦掉眼泪,再度微笑着凝视中原中也。
“砰。”
平时连开木仓都嫌脏的人,以他最讨厌的方式死掉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疲惫的松弛感像泡沫一般包裹住他们。
中原中也听到自己的嗓音在冷静指挥:“首领还有脉搏,去武装侦探社找与谢野晶子。”
“然后……”他的头微微一偏。
伊泽枕在靠枕上,青年的眼阖着,嘴唇微微翘起,像是做了什么好梦。额角狰狞的创口几乎将整个脑壳掀翻一半,白色和红色的液体缓缓顺着发丝的走向淌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味,面前的场景像是涌出的无尽的噩梦,中原中也无端有些反胃。
“港口mafia容不得叛徒。”
石榴的甜味近乎糜烂,中原中也双手冰凉,似是不在意地擦掉落在他眼角的一滴血。
第3章
起床,锻炼,上班。
波洛咖啡厅内,安室透的一天拉开序幕。
他最近很喜欢出神。
听到推门的声音,安室透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相片放进钱包,“早上好,还是黑咖啡吗?”
“拜托了,老样子。”
“稍等。”
咖啡豆早就研磨完毕,冲泡出的褐色液体散发浓郁的香气。
某个人不喜欢喝咖啡,却拥有无懈可击的味蕾。每次都嫌弃咖啡苦得要死,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凑过来,张牙舞爪地将他的杯子抢走。
回神。
现在不适合想这些。
他怀念的那个人已经死掉了。
安室透不允许自己产生任何幻想。比起找寻不见的尸体,他更倾向于带着这份独活的罪恶感一起走向覆灭。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确实对黑衣组织充满厌恶,的的确确抱着随时为日本的黎明献身的觉悟,被压抑的痛苦是无关紧要的渺小一角,不甘心地翻涌着,被他忽视。
但不巧的是,今天刚好是他的忌日。就算不情愿,那个家伙的脸也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他靠在前台,毛衣领盖不住脖颈的纹身,慢条斯理地抿一口热乎乎的牛奶;又或是趴在桌子上,无聊地转动自己的手木仓。
安室透有时候会做梦。对于无神论者来说,这样的梦简直是违背自己的道义。可那缕如歌剧魅影般闯入脑海的残魂挥之不散,午夜时分,他看见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是斑驳的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