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手背上青色的针眼,心有余悸:“以后就不能生病了啊。”
发票上的数字差点让他心律不齐。
诸伏景光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句:“你知道就好了。”
清之介:“嗯哼,我当然知道。毕竟要还钱的又不是你。”
他像是幽灵一般,拉着脸碎碎念:“你有什么渠道吗,我想要一个假身份,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办个医保吧,太贵了太贵了。”
诸伏景光被他烦得头疼:“你好像已经恢复精神了。知道了,我会帮你的。还有……”
他转身,清之介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我脸上有东西?”
“还是我长得太帅了,你终于意识到我跟你的差距?”
“或者是你其实是个即将病逝的百万富翁,想要把遗产交给贫寒却出色的少年。”
清之介脸上浮现了凝重的神情:“也就是我。”
“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叫你一声爸爸。”
在清之介那声抑扬顿挫的“哦多桑”即将出口之前,诸伏景光的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带着温柔的笑,狠狠一弹:“在胡说什么呢。”
“痛痛痛哎!”
清之介嘶了口凉气:“我才刚从医院出来啊。”
诸伏景光:“要是你不说这样过分的话,我也不会这样。”
“啊啊啊,知道了。”清之介叹气,“放心,你一定会活得比我更长久的。”
“久到我的墓前积了厚厚的灰,你也活蹦乱跳。”
这一瞬间,诸伏景光感觉有凉气顺着脊髓沁入血肉。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很久以后,诸伏景光都记得这一幕。
少年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垃圾话糊弄过去,而是面无表情地将手背上碍眼的青色盖住。
指甲有些不安地抠着微不可见的痂,良久,他抬起头,挑眉笑着说:“我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声音越来越轻,他最后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下去。
蓝色的瞳是茫然的。仿佛一瞬间被扔到远离故乡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就像刚刚苏醒的他一样,不知所措地想要一个真相。
他大概发现了什么。
具体如何,清之介说不上来。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已经很累了。清之介没有再继续想下去,笑嘻嘻勾住诸伏景光的肩膀,气势十足地指着前面的路:“我走累了,请我打车回家吧!”
“……打车很贵。”诸伏景光将他的手扯掉,“我开了车。”
他跨上旁边的一辆机车,扔过来一个头盔:“上来,我载你回去。”
诸伏景光将车速降到了平均水平以下。沿路的风景是一成不变的绿植带和充当背景板的高楼大厦。
伸出手,好像能感受到风在掌心盘旋。
清之介突发奇想,摘掉了头盔。
他无视诸伏景光的抗诉,自言自语道:“我不想去医院了。”
“快点把头盔戴上!”
清之介:“我不想再胃痛。”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清之介沉思:“我还想……”
诸伏景光将车停在路边,无奈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风把清之介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但丝毫没能减少那张年轻脸庞上熠熠生辉的光芒,他翘起嘴角,忽然大喊一声:“我要成为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作家!”
车恰好停在了市中心的边缘地带。时间处在晚高峰,下班的社畜奔波在回家路上,听到这声响亮的呐喊,纷纷回头观望是哪位奇才。
有人忽然回应了一句:“那很了不起啊!”
清之介几乎要站上机车,拼命冲他挥手:“谢谢谢谢!”
被所有目光注视的清之介丝毫不觉得羞耻,要是时间允许,他甚至还想发表一下“三年之内凭借自己过人的文采征服世界”的伟大计划书。
前排带着帽子的人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
清之介叹气,装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真没办法,还是我来开车吧。”
诸伏景光没有轻易让出自己的驾驶权。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开车。”清之介诚恳说道,“我的车车生死未卜,先借你的给我过过瘾吧。”
短暂思考后,诸伏景光让了出来。
清之介左脚点地,将机车稳稳撑了起来,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将头盔戴上。
黑色的玻璃挡住了那双带笑的眼。
巡逻的警车慢慢朝这里开过来。
清之介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
忽然一转油门。机车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见状,警车也逐渐加速,红蓝混色的信号灯传出刺耳的鸣笛声,警察举起喇叭:“前面的摩托车,请你立即放慢速度。你已经超速了,请配合我们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