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渗透组织的棋子不需要太多的怜悯。
于是,他在街头捡到清之介时,冷静思考利弊之后,才将少年带回自己的住所。
无论是苏格兰,还是诸伏景光,都很清楚清之介的身份。
少年的微笑是谎言、利用、算计,不可信。他要做的事是隐瞒、逼迫、制造陷阱,诸伏景光失败了。在潜移默化中,他似乎在清酒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若是他愿意放弃清酒的身份,会怎样?
组织少了一个能干的杀手,情报重新归于日本。相对应的,他们还能收获一个可靠的情报人员。
然而他并不忍心看到少年被关在笼子里是绝望的表情。
作为最先接触清之介的人,他比谁都知道少年对自由的向往高于一切。哪怕他从事写作,也总是按捺不住跳脱的性格,像个孩子一样接触世界。被组织压抑了太久的天性爆发,他在米花当一个烂漫不羁的过客。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清之介并没有真正获得能够自由写作的未来。
诸伏景光认可了“清之介”,哪怕这是不需要的感情。
就算清之介再无害,过去也是组织的人,作为琴酒的兄弟,没有人能估计没有被枷锁阻碍的狼遁入人群后造成的破坏到底能有多大。不只是清之介自己,他对清之介的过去一无所知。
作为一名警察,他能放心得下吗?
不会。
再多纠结也无用。警方发布了通缉令,组织下令诛杀,清之介已经无路可走了。
按照命令行事吧。
诸伏景光对自己说。
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攥紧了拳头。
……非要这样不可吗?
包中是沉甸甸的狙/击枪。作为狙/击的一把好手,无人质疑他的枪法。要是对准清之介……
他无法往下继续思考。
清之介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准星下那些和畜生没什么区别的脏东西。初见时也许带了点偏见,现在却不是。也许很难说清之介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很容易偏激行事。无理取闹也好,自私任性也好,清之介在尝试改变自己。
一开始看到受伤的人,第一反应是先把犯人揍趴下,完全不顾伤者,现在居然会主动帮助别人了,简直不可思议。少年在试图活下去,他渴望能够真正地接触被阳光笼罩着的世界。
困难的是,在他被带回组织之时,这条路变得无比艰辛。
此番正是为了处理清酒过去遗留的事务,他的情报来源很杂,最重要的还是在东京之下的赌场。金爷曾经为这家赌场效力,据说被分派的药品来源也是从赌场之中分流,但除了一些作用微弱用来提神的兴奋剂以外,他没有在赌场找到别的东西。
近日,被惩处的金爷供出了药品商是一个代号叫做“清酒”的人,说他不满足单干,才试图贩卖药物。要不是当初的报警电话,也许地下演出厅那么点大小的人,早就发展为遍布日本的毒虫了。
诸伏景光觉得事情有蹊跷。
那日他捡到清之介的时候,对方高烧不退倒在小巷之中。这是头目该有的落魄姿态吗?更何况,后来被证实了是清之介自己报的警。
有人想要弄死清之介,彻底摧毁他。
一路的奔波,诸伏景光面露疲态。安室透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屏幕上的播报恰好放出了有关于清之介的。
两人哑然,纷纷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说家清酒的诞生和他们离不开关系,清之介被通缉的这一刻,仿佛前四个月都是一场幻梦。
安室透强打起精神:“等找到那个家伙再说。到时候一定要问问清楚。”
……关于为什么成为了逃犯。
清之介出事的那天,恰好是签售会,这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因为他成为了通缉犯,只能像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地隐藏踪迹,无法光明正大地走在监控之下。但现在要比那时候严重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了。
清之介有了在乎的东西,他绝不可能一个人活得很快乐。
清之介的出租房有很多人盯梢,安室透不得不使了一些手段,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进入屋内。花盆碎了一地,陶瓷的碎片像是星星一样亮晶晶的,泥土上布满散乱的脚印。
入门装饰画掉了一角,露出墙壁上漆黑的弹孔。
被清之介称为“安室一号”的蘑菇不见了。他的跳刀却掉在了地上。
安室透弯下腰,将清之介的刀捡了起来。
这里仍然保持着清之介离去之前的样子。
他按下机关,刀刃跳了出来,一小团白色随之跃出。
诸伏景光将纸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