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如此。
清之介无法克制地感到悲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不明白,命运到底跟他开了个怎样的玩笑。
茫然的少年站起身,跌跌撞撞闯入人群。
他试图忘掉那具尸体,就像忘记在天台上目睹的爆炸一样。
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
可偏偏,他想要拯救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以极其悲惨的方式在自己眼前变成一滩血,一捧灰,无处不在的空气。就那样死掉了。
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清之介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
手心的位置又开始疼痛了。
万圣节收下的那颗糖果融化了他的皮肉,深深烙进他的灵魂,让他不得安身。
好像有人在他身旁耳语:看吧,你终究还是属于组织的,你永远是清酒。
不,我是清之介。
清之介这样说道。
指甲掐入掌心,更加剧烈的刺痛有效克制了颤抖,他佝偻起脊背,重新步入人群。
琴酒想必很快就要追上来的。
在那之前,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从死神手中抢夺时间,清之介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回忆,哪怕无人关注,也有人会想要顺着这些痕迹触碰这个寂寞的灵魂。
涩谷街头有很多的街头涂鸦,现在最流行的是心之怪盗团的标志。清之介借了一罐油漆,最小的角落里面画了个丑不拉几的猫头,他想了想,在猫头上加了个蘑菇。
一个蘑菇猫头。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油漆罐还回去后继续往前走。
翻校门不是第一次做,他还算熟练地翻进了江古田高中的校门,根据模模糊糊的记忆,找到了黑羽快斗所在的班级。
黑发蓝眼的少年看到清之介时明显有些意外,甚至傲慢地交叉手臂抱在胸前:“请问你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要找老师了,作为外校人员,被赶出门可不怪我哦。”
清之介:“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眼神无光,表情看得出几分特意装乖的无辜。
不怀好意。黑羽快斗迅速地下了定论。
清之介:“你应该知道小易在学校里的经历。我需要一个名单。”
黑羽快斗:“……如果你说的是入江同学的话。”
他难得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叹着气说道:“太多了。”
不是没有办法惩戒,而是太多了。
入江经常跟在高年级的屁股后面跑,跟班里人反而交往不深。要不是某次他发现入江身上可怕的伤疤,他还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
一开始他出面,帮忙整蛊了那些人,针对入江的欺凌少了一些,可慢慢的,流言蜚语传了出来,说入江的父亲是混黑的,手里不干净。那一次,瘦弱阴沉的入江难得大发脾气,砸了一通桌子。然而这一举动反而证实了谣言。
并且,不知入江对他的父亲有什么心结,尽管黑羽快斗极力劝说他报案,身上的伤疤已经构成犯罪了。可入江依旧坚持拒绝。
阴暗、扭曲、暴躁,他在班里的风评一向很不好。尤其还是在一年四季用长袖遮盖伤疤的情况下,身边的人自动疏远了他。
对于同班同学的排斥,黑羽快斗有心无力。
怪盗基德永远无法偷走人扭曲的心灵。
他只能在课间的时候跟入江多说几句话,偶尔带着他一起打游戏,终于发展成了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关系。
可他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基德需要在夜间出场,白天还需要满地跑,到处踩点。光是前一项就让他疲惫不堪。卸下洁白的滑翔翼后,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黑羽快斗:“你想做什么?”
清之介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说呢?”
黑羽快斗纠结了一番后,还是答应帮助清之介。
从少年口中得到的事实太过骇人,他无法再将其当做普通的欺凌案件看待。
清之介静静地靠在墙壁,等待狩猎时刻来袭。
打闹着的三年级们终于来了,他们手里正在玩弄的是新物色的欺凌对象。一边哄笑着,一边踹着他取乐。
“你还是没有你的前辈听话,罚你给我们买一个月的蜜瓜面包。”
“小易怎么还不回来,我都有点无聊了。”
“对啊,小易那家伙,不会被吓破了胆吧。”
又是一阵哄笑。
清之介用力踹了一脚身边的垃圾桶。金属壳倒地的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
绷带已经沾了血。清之介自己也说不准这是刀疤的血,还是自己太过用力,从手心掐出来的。总归这血已经不再滚烫了,它在被洒出来的瞬间迅速冻结成了冰,狠狠刺入清之介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