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在下一瞬间轰然炸响,将清之介掀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咳嗽着抬起头,眼前是浓浓压抑天幕的黑色硝烟,火星落在衣服上,像是来自地狱的送葬蝶。
手心之中,糖块烫得化掉了。
像是迟来的万圣节惊吓,把他的手心烫起了泡。
他低下了头,用力地将肿痛的拳头砸向了地面。
npc回收计划(沉思)
第57章
安室透停在了门前。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曾无数次敲开。每当指节扣在漏风的门板上,三声清响,总会有人拖着或是沉重或是轻快的脚步前来,带着睡不饱的慵懒嗓音和满室潮湿的空气道声早安。
“早上好啊——编辑大人。”
门上有一点一点被水蚁蛀出来的小孔。
大概是因为之前没有时间来观察,他现在才发现这扇门既陈旧又斑驳,宛如上了年纪的老妪,苟延残喘地伫立着,强行抬起已经衰败的身体,替身后的人遮挡出最后一点能够放松的空间。
安室透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为难。
终于,他敲了敲门:“清之介。”
他应该不会喜欢人问他现在是否还好。安室透反复斟酌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放弃寒暄,直接掏出了清之介之前给的备用钥匙:“我进来了。”
屋内暗沉沉的,灯没有开。
狭窄的空间内,连蘑菇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丧气。
清之介坐在椅子上,灰暗的窗户透出了室内唯一一点光亮。
今天的桌面难得很干净,上面只放着一张报纸。
无关小说家清酒,配图甚至是黑白的。
碎裂的玻璃像是要落入镜头之中。
“昨日突发事件,近期爆炸……”
安室透没忍心继续看下去。
他靠在清之介的书桌上,悄悄将报纸挪远了一些。
“今天……需要给你放假吗?”
清之介拖着下巴,眼圈下有一圈浅浅的黑,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从手腕到指尖。他刚刚被诊断出腱鞘炎,右手的掌心又被烫伤了,现在两只手都行动困难。
“不用。”他淡声说道,“我已经写完了。”
是《禁忌之子》的第三章 ,外加其他杂七杂八的稿件,加起来四份,捏在手里是沉甸甸的重量。
安室透:“……”
他的手指在稿纸上轻轻摩挲:“也不用这么着急。”
比起这个来说,他现在更加关心清之介的状态。这是失忆以来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看起来受到的刺激不是一星半点,安室透甚至无法往“清酒”的层面继续思考。
他已经完全认同现在的清之介了。
哪怕清之介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角色。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清之介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清酒,也不是别的什么杀手。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感觉迟钝,并且自我主义,经常不顾别人死活,在为这梦想努力时,他与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人没什么不同。
“生日宴会该怎么办?”安室透故作轻松问道,“那时候会有惊喜哦?”
清之介:“嗯。”
他不断重复捏手心的动作,在慢慢愈合的伤痂被反复撕裂,他像是要通过这个动作回忆起那天一样。
是什么感觉呢。
清之介不知道。
他从他人身上得到的感情着实有限。
感情是不能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的。可那一刻,看到跌落的身影,清之介无疑是不甘心的。
“不用特意说这些。”清之介将手掌摊开放在膝盖上,他挺直脊背:“我没有难过。”
被炸死的少年想要杀掉他。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确死有余辜,他造成了多起爆炸案,是警察大力追捕的对象。要不是清之介走运,没准他现在也变成他手下的亡魂了。
可他。
清之介闭上了眼睛。
“我讨厌坦白,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坏人。”
“非常非常坏的坏人,比起一般的反派来说更加恶毒的坏人。”
清之介的胸膛急促地鼓动。
安室透静静地看着他,他均匀的呼吸声反而让清之介平静下来。
“他的死不能怪任何人。他是凶手,他罔顾人命,就算能活下来,他也会在监狱里度过无趣的一生。哪怕我没有救下他,也是他自找的。”
“可是?”安室透接上一句。
掌心的伤口比那天残留的痛感更加刺激。做清理的时候快要将他手心的皮全都刮下来,糖的熔点很低,可人体的体温只有36摄氏度左右,超过50摄氏度就可能会造成烫伤。热糖块如同沸水中滚动的油,清之介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握在手中。
直到松田阵平不得不强行掰开他的手,清之介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