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讨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他其实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但是刚才说了,城市这个东西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个茕茕孑立的人,一个低头一个转身,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普通人根本就找不到你。
也许你们每天呼吸着同一个地方的空气,也许你们甚至每次上下班都要经过同一条路,但是你们永远也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徐垚找到了当初对他挺有好感的酒店经理,问他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事情,长期的工作那种,包吃住的,但是不要在这边。
那个经理也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多问,知道徐垚要是想说,应该在开口就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说明他并不想说
酒店经理把他给了城市另一边的一家连锁店。
如果要确切描述的话,那么他的家或者说楚闻歌所在的位置,在城市的最南边,而这个酒店的位置,在城市的最左边。
不是有意去偶遇,是绝对八辈子都打不到一起的。
徐垚挺满意,他对那个经理道了谢,那个经理的确是个好人,但是世界上其实没有好到不能再好的人,把他放在那边之后也就没怎么去管他了,用一个词概括就是仁至义尽。
徐垚正好满意这样的关系,其实经理能帮他这一把他已经十分的感激。
他躺在自己的职工宿舍里,室友是另外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有从农村过来的,也有从城市里的贫民窟出来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徐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以后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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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哥的本意其实并不是逼迫徐垚离开,他无缘无故逼一个高中生远走他乡,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逻辑,不吃力也不讨好,黑哥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那天发生的事情,徐垚记得清清楚楚。
见到黑哥之后,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尤其是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去警察局举报过他,
徐垚有预感,黑哥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果然,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人掳走之后,徐垚先是挨了一顿打,所幸从小就是摸爬滚打起来的,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部位,虽然被打的疼,但是好歹没有伤及要害。
黑哥,他前半辈子的噩梦,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永远都是一抹斯斯文文的笑意。
“怎么样?”黑哥问他。
徐垚没说话,依旧躺在地上维持着抱头的姿势。
黑哥让旁边的人把他扶坐起来。
“黑哥把一份资料扔在他面前,徐垚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是前几天自己交给警察局的那些东西,也就一瞬间,徐垚感受到了从头至尾的冰凉,他只想到了黑哥可能知道是他报的警,他没想到的是,黑哥居然能原封不动地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想不到吧?”
徐垚扯了扯嘴角,“是没想到。”
“我先不问你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即便问了你也不会说,你不说我大可以再打你一顿,但是我估计就你这样的,可能会直接选择被打死,那多没意思是不是?”黑哥的声音很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却无端的让人升起一丝寒意。
“所以呢?你想要怎么做?”徐垚问他。
黑哥摆摆手瑶瑶头,“没事不急,这个事情待会再说,我们先来聊聊天,知道为什么我会拿到这些东西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黑哥笑了,“还是知道一下吧,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对,我想给你东西的人一定提醒过你这件事情的危险性,结果你还是这么做了?”
徐垚没说话。
“你还小,徐垚,大人的世界你尚且还不懂,更何况我们这些大人中的大人?你以为一个人做坏事,别人报警,坏人被抓,这件事情有多水到渠成?”黑哥停了停,观察了一下徐垚的表情。“你只想当然地以为,那个坏人会这么顺顺利利地受到惩罚,但是你不知道,在抓他的过程中,可能会抓错很多人,亦或是被他逃过很多次,逃跑的过程中做更多的坏事,也有可能警察压根没有能力抓到他?”
徐垚依旧闭口不言。
是的,他确实太天真了,他想。
“你还太年轻了,徐垚。”
“跟你比起来我是年轻。”
黑哥冷哼一声,“这事情本来很简单,你爸欠钱,还不了,跑了,自然是你替他还,本来你只要安安分分地筹钱还钱就好,但是你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徐垚也是冷哼一声,“安分?哪来的安分?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没有办法还钱,你们三天两头来我家闹,你觉得就这样我可能还的起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