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是老小区,邻居们基本都是老住户了,彼此之间很熟悉,往年罗念家总是很早就有一波又一波拜年的人上门,一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嗑瓜子聊天。
为了接待邻居们,罗奶奶每年都起得很早,同时也不许罗念赖床,说如果大年初一赖床,一年都会赖床。
罗奶奶还有很多规矩,比如大年初一不能打扫卫生,不能开抽屉,不能倒垃圾,等等等等。罗念本来是不以为意的,被念叨得多了,也只能乖乖照做。
他又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去厨房里找罗奶奶。
“奶奶。”
罗奶奶应了一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起来了,还想着待会儿去叫你呢。”
“太吵了,睡不着。”
罗念看见一盘昨晚剩下的饺子,顺手就想拈一个,罗奶奶瞧见了,随手用手里的筷子敲了他一下:“凉的。”
“又没多凉。”
“马上就熟了,先去刷牙。”
“哦。”罗念答应着,踢踢踏踏地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又叼着牙刷回来了,含着一嘴牙膏沫子,声音含糊不清地提前报备,“对了奶奶,我今天要和江安白出去玩。”
“去哪儿啊。”
“去三泉宫烧香。”
“三泉宫啊,那儿人可多。”罗奶奶忙着往外捞饺子,随口说,“随身东西看好了,也当心别走散了。”
“知道啦。”
罗念惦记着出去玩,吃过饺子早早地就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罗奶奶和来拜年的人闲聊,获得了很多有趣但没什么用的信息。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安白迟迟没有打电话过来,罗念以为他是睡过头了,想着再等他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到了九点,连罗奶奶都开始催了:“小念你们什么时候去啊,再晚了人可就更多了,路上还要时间呢。”
“我不知道。”罗念无精打采地说,“江安白说他出门时会叫我的。”
“打个电话去问问?”
“可是江安白从来不会迟到的,可能临时有什么事情吧。”罗念犹豫地说,“我再等等吧。”
又等了一段时间,罗念终于坐不住了,刚要去打电话,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罗念忙抓起电话:“喂?”
那头江安白的声音乍一听没什么异常,但罗念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疲惫:“罗念,对不起,今天不能一起去三泉宫了。”
“哎?”罗念愣了一下,“怎么了?”
“昨晚睡了之后接到舅舅电话,说外婆旧病复发进医院了,我们就连夜赶过来了,现在还在医院。”江安白说,“对不起,现在才记起来跟你说。”
“啊。”罗念忙说,“没关系,你外婆的身体比较重要,三泉宫我们可以下次再去。”
“好,下次一定去。”
“你外婆……现在怎么样了。”罗念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也担心江安白的外婆会出什么事。
“已经醒了,应该没事了。”
“嗯,那就好。”罗念舒了口气,“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去陪你外婆吧。”
“好,回去再见。”
“好。”
罗念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怎么了?”罗奶奶问,“安白家里出事了?”
“他外婆进医院了。”罗念把毛衣脱掉,“三泉宫去不了了。”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罗奶奶听了,心有戚戚焉,“不知道哪天就‘咣当’倒了。”
“奶奶,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罗念皱起眉头,“你不是说大年初一不能说不好的话嘛。”
“好好好,不说了。”罗奶奶笑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剩下的假期罗念还是跟纪芫混在一起,他不知道江安白的外婆怎么样,江安白有没有回来,就这样在联系或不联系的纠结中一直到了寒假开学。
开学报到的第一天,罗念和纪芫一起回原班查看分班名单,他进了文科三班,纪芫进了理科六班,两人刚为期半年的同班生涯再次结束。
“我和陆沉分在一个班。”纪芫看了一圈,说,“你呢,三班有咱们班的吗?”
“我看看啊。”罗念刚才只顾看自己了,没有细看别人,听纪芫问了才又从头扫了一遍,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僵住了,缓缓地吐出一个字,“靠。”
“怎么了怎么了?”纪芫凑过来,看向他手指指着的那个名字,表情复杂,“嗯……缘分这东西属实是很难评。”
“真是阴魂不散。”罗念咬牙切齿,“刘长夏这个乌鸦嘴。”
“哎呀这不是也挺好的。”纪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看,陌生的班级里有个熟人,好歹也不算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