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多想,扇尖已然笔直地朝他胸口戳上去。
“沐昀?”许不矜急促喊道。
“师兄我好着呢!还好有我的无穷袋。”沐昀闷声揉了揉左胸,掏出一只黑帛袋子,正是他口中的无穷袋,乃是他疏于功课,装了一些暗器在袋子里,用来防身,想不到关键时刻真的起到了作用。
“这不过没在一会,你是怎么惹上这家伙的?”
许不矜松了口气,用下巴指向胡绯:“多亏了他。”
沐昀道:“连我都怀疑他真是人贩子了,否则怎么解释从早到晚都有人找他麻烦?”
说话之际,月牙针又如缠绵春雨般落下来,沐昀左右手分别拎起许不矜、胡绯,踢翻祭桌,挡在三人身前。好在祭桌够长,弯针没有落到身上。桌上香炉被打翻,空中烟灰弥漫,女子喜净,捂鼻不前。
沐昀见状心念一动:“我有个法子。”
“什么?”
“我们目标太大,分开行动才是上策。我带他先走……”沐昀说着朝屋里丢了两颗黑色弹丸,瞬间祠堂内浓烟腾起,许不矜被他提起一掌拍飞,眼睁睁看他提着胡绯从后窗溜了。
这就是沐昀说的法子,抛开他,自己先溜?
余光瞥见两旁事物飞掠而过,女子目的明确,径直追胡绯而去。
许不矜本应重重撞到墙,再掉落地上,却意料之外地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晨光熹微,衬得来人神色清冽,棱角分明,低下头看来时,视线渐转柔和。
许不矜头一次凑这么近,看得出了神。
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只要和他在一起,便如同被春光浸润般温暖。
“颜聿哥……”许不矜站直了身子,局促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颜聿抿唇道:“怕你出事,我和沐昀分头出来。抱歉,这么晚才找到你。”他说话很慢,带有几分漫不经心,听在耳中却似有股暖流从胸膛汩汩淌过。
许不矜有伤在身,颜聿走的也不快,二人不疾不徐走回客来居,晨光微曦,将他们的叠在一处的身影拖得老长。
见许不矜走路一瘸一拐的,颜聿道:“你的脚……”话至一半顿住了,他竟才刚刚察觉到袖子被许不矜拽着。
月白色的袖肘多了几道显眼的香灰印。
许不矜忙松了手,咳道:“小伤!不是我吹,你如果早点来,就能瞧见我意气风发、奋勇救人的场面,要不是我有那……毛病在身上,乍然间失了神,这才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她也没从我这讨着什么便宜。”
这两句简直闭眼胡诌,那蒙面女子身轻如燕追着沐昀而去,分明一点事都没有。
颜聿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只扶起他的胳膊道:“雨天路滑,我眼神不好,还需你照拂一二。”
颜聿比许不矜还高半头,借着这个姿势,许不矜半边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他身上。
灰蒙蒙的天,确实容易踩到水坑里,许不矜大言不惭道:“包在我身上!从前我敬你书读得的多,见识广,眼下却发现原来书读得少也有少的好处了。”
“哦?”
许不矜道:“说真的,夜里看书费眼睛,实在要看,就多点一盏灯吧。”
颜聿淡笑:“好的。”
因许不矜受伤走得慢,等两人回到客来居,沐昀早就一脸不耐地候着了:“舍得回来啦?”
许不矜道:“胡绯呢?”
“屋里绑着呢。”
沐昀带他们往客房走去:“说来你们都不敢信,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落石惊山在挨家挨户打探失踪女子的性情喜好,看来真的很想找到她们的下落。”
颜聿道:“孤冥山到底是名门正派,虽然落石惊山脾气冲了一些,但他们一向是以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为己任,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沐昀道:“我躲在暗处偷听了一阵,落石惊山问村民失踪地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物,有好几个村民回忆说,见到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曾经经过,因为一看就不是本村人,所以印象深刻。”
她竟还跟女子们失踪有关联?
说话间,胡绯的房间到了,未进门先闻泣声。沐昀已经见识过胡绯胆小怕事的一面,倒是颜聿怔了下,好笑地摇了摇头。
胡绯弓身朝里躺着,双手牢牢绑上绳结,肩膀因啜泣而微微颤抖,要不是他体格彪壮,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被人贩子绑在这,被欺负哭了呢。
“男子汉哭什么,”许不矜屈指敲了敲床楣,“我们谈谈?”
胡绯身子一僵,原本压抑的哭声很快成了狼号鬼哭。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男人哭,但哭成这样的委实不多,何况对方身材如此壮硕,看起来像一座卧地山,哭起来却像有流不干的水。许不矜不知所措道:“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