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啊,坐个软榻都这么高兴?自个儿宫里没有?奇奇怪怪。
婵媛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饮酒前是自己差人去延禧宫请了她来的。
一上头便把事儿给忘了。
“萱贵人好大的胆子啊。”
婵媛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随口一诈。
她已经忘了自己为何叫她来,只记得叫萱贵人来之前,自己脑子里最后的印象是:这个女人不简单。
而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萱贵人明显被她吓到了,刚坐下就又站起来准备起身对她行礼告罪。
婵媛眉头一蹙,心想:烦人,搞得好像她仗着高位折腾孕妇似的。
她冷哼一声,“这种戏就不必对我做了,我是不吃这一套的。”
果然,萱贵人放弃了行礼告罪,又小心翼翼地坐回软榻上了。
婵媛满意地斟了一杯酒,终于想起了自己喊她来的原因:昨日她侍奉皇上时,发现了一枚鸳鸯佩。那东西她曾无意送给过萱贵人。
她是初来乍到,不知这两件东西的联系,而当日讨要此物的萱贵人显然是晓得内情的。
所以,这个女人不简单。
入宫前就猜到这宫里的女人为了王权富贵都疯魔了,没想到真有这样不识好歹敢欺到她头上来的。
她根本无意掺和进这狗屁倒灶的破事里,却还是一进宫就被人算计。
“萱贵人,你要踩着我上位,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
婵媛此语意在震慑,不愿被人当傻子,也不甘当她的垫脚石。
“嫔妾哪有这般心思,那鸳鸯佩嫔妾已经转送他人了。”
婵媛微微蹙眉,立刻感觉到其中的险恶。若是好东西,她为什么不自己留着?难道这是个会给人带来灾祸的玩意儿?
“这鸳鸯佩,不是个好东西,是吗?”
婵媛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可对面的人只是沉默。
她不能回答。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婵媛忽然释然一笑,没想到她以为对方是上赶着来害自己的,偏偏对方是来帮她转移灾祸的。
这倒是她的不是了。
怎么就将宫里的女人视作洪水猛兽了,岂非自己也落入了那清高瞧不起人的窠臼。
婵媛抿了一口酒,突然对她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进宫,也不想当宠妃。”
对面的萱贵人被吓得不轻,眼神里尽是震惊,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悄悄打量,像个警惕危险的狐狸。
婵媛不禁笑了,萱贵人还真担忧起她的安危来了。
简直是泥菩萨过江还关心金菩萨,好笑之余又多了几分淳朴。
为了吓吓她,婵媛继续说道:“自我承宠之日起,我就不想活了,嫔妃自戕是大罪,你若传出去让皇上给我个痛快也好。”
果然,婵媛在萱贵人身上看到了几分想要逃跑的神态,她显然被这不拘一格的豪言壮语给吓坏了,故作镇定地回道:“毓妃娘娘怕是吃醉了酒,伤心说胡话了?嫔妾还是改日再来回话吧?”
这一刻,婵媛忽然在她身上看见了点儿人味儿。
不是刚刚那个恭恭敬敬行礼的妃嫔,也不是算计筹谋诸事的后宫女人,只是个被她的真性情给逼出了真性情的小姐姐。
婵媛借着酒劲将入宫后的郁郁心情一股脑儿倾倒给萱贵人,瞧着她的神色从胆怯变成震撼,又变成悲悯。
可她默默了良久,还是决定拔腿要跑,像是见惯了豺狼虎豹,见到人反而不习惯一般。
婵媛起身拽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一脸恳求地问道:“你知道那鸳鸯佩的来历。你告诉我。”
“当日那个首饰匣子里都是纯元皇后的遗物。”
一石惊起千层浪。
乌雅婵媛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整个人的手脚一瞬冰凉。
她还真是说出了不得了的消息。
这个萱贵人似乎对纯元皇后之事一清二楚,不仅在她入宫第一日就来拜见示好,而且现在还告诉了她这么关键的线索。
若是放任她无知无觉,只怕那个首饰匣子里的东西,她再次赏人会酿成大祸,害人害己。
如今,她倒是好奇那鸳鸯佩究竟去了谁手里了。
乌雅婵媛转念一想,忽然猜到了答案。那位莞嫔,听闻箫声一绝,精通诗词,偏偏她的封号又是“莞”。
看来,这宫里的替身还真是不少。只是她奇怪,萱贵人为何偏偏要害莞嫔。
“你究竟想干什么?”
乌雅婵媛看着萱贵人挣开她手扯住的衣袖,微微行礼。
“嫔妾想做什么,娘娘不必知道。娘娘既不愿当一枚棋子,何不等一等?有一天,娘娘也能手刃那些将自己这条命视作一个物件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