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要的药。”
温实初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父亲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去根茎,洗净,曝晒后碾为末。”
温实初悻悻地退了出去,却又不死心地追问一句,“爹,您置办药材,为什么不通过太医院?反而要儿子去采药?”
突然,父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抬起头,无奈地看向温实初,惨淡一笑。
静谧之中,外头的蝉鸣变得格外明显,温实初感觉到额头的汗又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是儿子多嘴,不该多言,父亲忙吧。”
温实初赶紧跑了,捧着药材去了根茎洗净,架好晒架,将一株株草药晾在杆子上。
“咚咚咚。”
敲门声?
温实初迟疑地四下打量,发现确实是他家后院的院门响了,才忙赶着跑去开门。
门栓一落,他便看见了一张红扑扑的脸蛋。
这不是嬛妹妹身边的丫鬟吗?
“温少爷。我是小姐身边的浣碧,我家小姐叫我把这个送来给你。”
温实初看着布兜里剥好的莲子,忍不住咧嘴一笑,心里甜甜的。
浣碧见他心情好,继续说道:“我家小姐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温少爷欣赏小姐的歌声,实属难得。小小回礼,不成敬意,望温少爷不嫌弃。”
温实初一听嬛妹妹以“知音”相比,心里乐得开了花,忙回道:“怎么会嫌弃呢!暑热难当,莲子清火,最是相宜,是我该感谢嬛妹妹如此贴心!”
浣碧礼貌地一笑,对着温实初行了个礼便走了。温实初却拿起布兜里的青嫩莲子往口中一丢,嘎嘣一嚼,任凭那清甜的滋味萦绕口腔。
这个季节的莲子莲心未熟,一点也不苦,只有满口清香鲜嫩而已。
*
夜里,外头突然闹哄哄的。
温实初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透过窗户看出去,只瞧见院子里错落地火把将里屋都照得亮堂堂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
温实初蹬上鞋子走到门前,却发现门被锁了。
“给我搜!定然能搜出来!”
不知谁大喊一声,吓得温实初一哆嗦,背倚在门后吓得不敢出声,捂住嘴巴悄悄地透过门缝看向外头。
只见穿着皇家服饰的侍卫一个个拔刀相逼,涌进父亲主屋的士兵一个个在里头将东西翻着扔出来。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温实初惊得忍不住扒在门缝上看,只见父亲被人擒住,架着拖了出来。
“微臣冤枉,微臣实在冤枉。十八阿哥并非微臣所害啊,求大人明鉴!”
领头的侍卫并不听父亲辩解,往地上狠啐了一口道:“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怎么抵赖!带走!”
温实初看着父亲被一群侍卫拖走,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整个人慌得战栗。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温实初赶紧跑到书房,将平时习字默药方的那张大桌子往窗边挪,可那桌子实在太沉了,他一个人拖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怼到窗前。
温实初赶紧爬上桌,用力推开窗户,手脚并用地翻过窗户,这才离开了房间。
一路小跑着到门口,只见那群侍卫已经骑马离开了,远处的火把光影将胡同的尽头照得透亮。
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父亲仁心济世,怎么可能下药害人,一定是被诬陷的!
温实初手足无措,不知该找谁求助,忽然想到了和父亲交好的甄大人。
甄大人在大理寺任职,这种谋害皇子的大案,一定会经由大理寺调查的,他得赶在皇宫内定案之前,赶紧去求甄伯父帮忙。
温实初趁着夜色一路跑到甄府的后门,焦急地叩门。
“谁啊?”
门内的小厮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声音也懒懒的,像是刚被温实初吵醒。
“医官温家,家父温太医蒙冤!有急事求见甄伯父!”
里头没了动静,温实初不知是不是看门小厮又睡着了,愤愤地抄起外头横着的一支扁担,对着门就猛打,只怕动静不够大不够惊醒甄伯父的。
“诶诶诶!你干什么!大半夜的,老爷夫人早就睡了,你明日再来吧!”
温实初并不死心,若是父亲被人诬陷而死,一世的声名就全毁了,温家世代从医,以后家中亲戚还如何开门坐诊,如何治病救人?
“大哥,求求你了!开门吧!我要求见甄伯父!”
温实初急得眼眶含泪,脑门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实初哥哥。快进来吧。”
一开门,温实初从提着灯笼后的浣碧身后看见了穿着斗篷,戴着帽兜的嬛妹妹,她似乎也十分焦心急切,悄然领着温实初往内院去。
“夜里看书晚了,还没入睡,听到实初哥哥叩门,便猜想出了大事。家中的小厮不懂规矩,还望实初哥哥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