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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都未满,她才抵着山壁系好最后一道衣带,洞口就响起了窸窣动静。
嬴无疾翻身上来,就对上一双忌惮哀怯的眸子,他反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便径直先去衣架旁套了里衣。
待走近时,便瞧见她光洁额角间,俱是冷汗,整个人发着颤,似是畏冷到极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连眼眸下方,都冷得泛出一大片青灰。
“怎么冷成这副样子,不像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嬴无疾猜度着,语意是连自个儿都未意识到的温柔低沉。
见她实在畏冷,他又去添了些枯枝,舀了叶热汤端来。
作势要去扶抱时,未防已经脱力跌坐的人儿一个偏身歪到一侧。
这一下叫他扶了个空,而赵姝歪着身子亦有些狼狈,气氛一时便有些古怪。
“是、我打小就有的、旧病了。”一句话喘作三段,小脸上仰着,菱唇微微张着亦是干涸苍白到隐隐发青。
这样明显的推拒和顾忌。
嬴无疾忍下愠怒,将蕉叶朝她手上一塞,他虽不懂医理,却见过太多宫廷秘讳,虽暂时猜不出个因由,也绝不信她方才那样,只是个普通病症。
她既不说,他也有法子查出来。
“今夜怕是回不去了,你可有常用的药么。”暮色渐起,外头雨势却是愈发大起来,这密林多有陡峭岩壁,早上入林时那条规整山道,此刻估摸着是绝走不通了。
嬴无疾这么想着,垂眸又瞥一眼两手捧着热汤还不住发颤的人:“枯枝不足了,我再下去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视线有意无意便逡过角落边的野兔子,那兔子似通灵一般,一下竖起长耳湿漉漉的眼睛从睡梦中睁开。
赵姝连忙摆摆手:“这病同吃食无关的,这些都尽够了。”
她的声音几乎被外头雨落遮没,雨势倾盆般砸得天地间轰然又寂静。
男人颔首,还不待她犹豫着出言制止,那道颀长身影又再次消失在洞边。
待他走远后,赵姝手中蕉叶落地,半盏热汤倾在地上很快没入岩缝,她突然蜷身抱住自己,埋着脸在膝头,呜咽着哭了起来。
再有七日就到三月了,她能明显觉出方才起病较上回更要凶险迅疾许多,也许,下一回发作时,就会是她毙命之际。
可赵姝还是太过乐观了。
二刻后,当洞口藤蔓掀动,厉风混着冷雨钻进一线时,前一瞬还假寐的她,惊愕睁眼,那股子僵冷竟再次袭卷起来,势若江河奔涌,呼吸的功夫就已窜到了腰间上臂。
“你、怎么……”嬴无疾一身水色,才要靠近时,便见着赵姝一面红着眼翻摸银针,一面挥手指着外头,指尖颤得不成样,却依然坚持着叫他避出去。
这一次,他再制不住心底愠怒,跨步过去就熟门熟路地翻出银针处理好,一言不发地将人拖起抱住,而后抬手就要去解她衣带。
觉出手底下挣动,他一下将她手捉了,怒道:“到底什么恶疮,要命的时候还计较。”
对未知的烦躁不安,让他彻底不在顾念她的反抗。
“走……你、滚开!”
反抗无用,那道衣结再次被解开,肩头中衣被掀开的一瞬,羞愤绝望中,她终是崩溃着哭了出声。
呜咽虚弱,男人指节一顿,很快又动作起来,温声道:“没人瞧见你的疮,你自坐好了,我转身不看便是了……”
中衣半褪,露出里头月白玄金纹的里衣,是尚衣局供与卿大夫的中等料子。轻软薄透的料子下,几乎能瞧见那一截圆润消瘦的肩胛下,藕似的两臂若隐若现。
因着衣料混着蚕丝纺的轻薄,肩背后头半透着,似是瞧见一段纱布缠在后背。
嬴无疾只当那恶疮发在她背上,再要去继续解衣时,怀中人蓦得惨呼了一记,继而又是一阵剧烈痉挛。
不待他惊问,她便陡然昏死过去。
这一回解衣也是无用了,嬴无疾心底蓦然一沉,他自小筹谋权术,通兵法善剑术,可他除了春狩时偶然救过几只野兽,论起医理来,几乎是一窍不通的。
咸阳宫有西陲最好的一班医官,可光是从这岩洞跑马回狩猎的营地,就要花大半个时辰,更遑论延医问诊了。
他将人扶抱到地上,平生罕有的手足无措起来。
抽搐痉挛已止,可赵姝的情况似是更遭了。
额角、项侧、指尖全是冰冷的,再探一下肚腹时,那处的冷意竟远远超过了四肢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