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沉下去,似乎也变得冷硬没知觉起来。
死生大事,岂容犹疑。
既然应了兄长,她阻碍不了一些事的发生,那就必须站定立场,就像赵穆兕问她时,毫不迟疑地就选了旧晋一样。
若因她迟疑之故事败……她不想悔恨终生。
“起更后,子时前。”她点点头,压着声咬字极重地重复了下时辰,以示应承。
他揽得有些重,是从前不会用的气力,昭示着所有权一般,是男子对情人的态度。
被困锁般的气力,竟让赵姝生了一瞬的抗拒,短短两步路,一想到这人的真实身份,莫名叫她从头到脚生了股说不清的不适来。
可她心里又是欢喜的,经年愿景,得偿所愿。
发乎情,止乎礼,她从不敢去想,原来兄长心里竟真的对她存过那么一丁点的男女之情,若是有,他这些年来,又是为了什么,朝夕相对,能掩藏到那等地步。
欲盖弥彰的强势越界,在赵姝心里,反倒彻底坐实了他的身份。
下楼穿廊,跨过小院一片狭长阴暗的竹林斜径时,四处灯盏在五更初都熄了,熹微晨光被茂密无尽般的竹林挡得严严实实。
肩上的手趁势滑落下去,停在了她腰侧,来回揉捏起来。
女闾众人大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跨院往日亦是特供宫中一位老宦用的,除了每晚洒扫外,本就无人使用。院里头遍载林木奇石,不大的地方,弄的跟所迷林似的,卯正都未到的时辰,除了鸟雀叽喳清响,往来无人。
隔着竹林路过一座小榭时,赵如晦刻意放慢了步子,本就让她不适的动作越发放肆起来。
不似昨夜醉意深沉,赵姝整个人发懵,脊背一片僵冷,而更令她觉着不安的,是当那只手朝臀上探去时,她竟要克制着自己,才能不去将人推开。
强烈的不真实感。
脑子里反复一个念头,她恋慕了十余年的人,会做这样的举动吗?
她是在发梦吧。
然而下一刻,她被一把勾进了小榭旁的一座假山里,背后抵靠上终年阴湿潮冷的青苔壁。
身上人似是情深到极处般唤她:“圆圆,成败都在你了,往后,这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就在此地……要了你吧?”
‘姬淏’面上是招牌似的清艳惑人的笑,鼻尖唇畔不住地在她面额间流连轻触,应是觉着周遭无人,他并没有收敛声音。
流连的动作却始终没有落到实处,唇畔来来回回的,亦仍只是气息交融。
只是赵姝愣得睁大了眼,痴傻了似的立着,没有他料想中的反应。
如此,他忽然嗤笑一声,也不再啰嗦,一扬手就解开了她的衣带,而后略过她的面额唇角,径直吻上了她的颈。
羞耻心觉醒,她猛撑肘使了个从前在廉老将军处学来的招式,也是她唯一使的像样的招式,合掌猛击再推,不仅身上压迫顿撤,还将人一下拍撞去了对面石壁上,挂在他腰间血玉‘砰’得一声重击在坚硬壁间,沿着早已分开又黏合了数次的缝隙裂作两瓣,有一瓣脱开系绳,‘铛’得坠在泥地上。
便是在入质咸阳的路上,也无人敢要她在这等地方褪衣。
赤红血玉里头似早被挖开。
另一半中空的玉珏,摇摇欲坠得挂在绦绳上。
玉里头,竟似藏了张缺角的枯褐枫叶。
似是没有料到会如此,男人脸上的笑有一瞬的凝滞,他垂头贴在石壁上,没有去管地上的半块玉,而是迅速将另一半藏着枯叶的玉珏捏进手里。
即便光线昏暗,奈何赵姝对他太过熟悉。
藏玉的手看似不着痕迹,她却能明显地捕捉到他合掌时的慌乱。
二人视线一错而过,不笑时显得他面容清雅孤冷,桃花眼里透着股死气,那一瞬间,赵姝才在他眼里瞧见了赵如晦的影子,只是他目中除了清冷外,更多了种果然如此的自伤。
是从前绝不会显露的,虽伤人却鲜活。
这目光一晃即逝,他这个人,就如世外孤海,茫茫渺渺里陡生起一座果木葱茏奇花灼灼的小岛。
十几年来,他一直遮蔽她的眼,即便在最艰难的朝局,最空虚的境地,乃至最绝望的抉择里,他都尽力,不叫她看见外头苦海。
在了无生机里,即便自身枯朽作妖魔,也只记得,要破那廿岁之局。
“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跌靠着敛眉不动的人,赵姝僵立着,许多话徘徊着说不出口,她虚伸着手:“可有撞疼?”
掌心被血玉锐利边缘刺破,赵如晦低着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