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得了令后便退了下去,春风走上前问道:“当初主子让我去查温楚当年行迹,后来因为出了那事,尚未来得及查,主子可否要我派人再去问问?”
无所谓了,事到如今,宋喻生已经不打算用怀荷去换大理寺卿下台了,他打算自己动手。
而且,温楚就算真的是怀荷,那又如何?把她送去宫里吗?
他道:“不用去查了,就这样吧,此事也无需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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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辉堂后罩房这处也较别处更为宽敞,就是连底下的丫鬟们都不用共住一屋,每个人都住在单独的屋子里头。
别的不说,光是丫鬟们住的地方都比温楚以前的那个小木屋要好上许多。
小木屋很破,冬冷夏闷,下雨漏水,还时不时漏风,总之是哪哪都不大好。
可,那是温楚和温老爹在一起住了五六年的屋子,即便再破,温楚也住得开开心心,因为那里头有温老爹。
温老爹死了之后,温楚对那个屋子也无甚感情了,是以,毫不犹豫地卖掉宋喻生之后,她可以头也不回得离开那处。
可如今,到了这后罩房的住处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之感就这样莫名蹿上了心头,让她一时之间竟忆起了那个木屋。她想,她不该属于这里的,即便如她往后人生若浮萍一般漂泊游荡,孤苦无依,可她也不该属于这里。
当年她可以从那炼狱一般的地方逃了出来,今后一定也可以从这里逃走的。
她又想起了祁子渊,这个幼年之时的好友。
温楚第一回 见他的时候,是在坤宁宫中,那时候她还只是八岁,而祁子渊也不过十二岁大。
温楚那天在德茗宫里头练字,怎么也写不好,德妃素来好脾气,那一回也气得不行了,“一”啊,“二”啊,这些简单得不行的字,温楚还能写得有些像样,一碰到了“李”“昭”这类,带点笔画弯钩的字,就写得像是狗爬了一样的。
德妃打了她好几下手板,骂道:“你这小泼皮,能不能静下心来,我都教你好几日了,为何还是写得这样歪七扭八,整日只想着去外面玩,都被你的父皇和母后惯得方头不劣了!”
温楚捂着被打了的手板,眼中泛泪,偏偏还在那块顶嘴,“我静下心来了的,是母妃没有静下心来。我不过是写歪了一点,就叫母妃气成了这样,至于吗?”
才八岁的年纪,生得粉雕玉琢的,顶起嘴来也是奶声奶气,偏偏这副样子叫德妃更是火冒三丈,她美目瞪圆,“我的天哪!德福,德梦!你们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不过是写歪了一点,你们瞧瞧,叫咱们殿门口的小黑叼只笔来写,都能写得比这像样吧!至于吗?你还问我至不至于,我今天非要打了你才行!”
德福,德梦是温楚身边的大宫女。
德福,德梦捂嘴笑着,一边宽慰着德妃,一边给温楚打着掩护,叫她跑去了外头。
待到德妃气消下来的时候,温楚已经跑到了坤宁宫里头,皇后那处避难。
昭武将军世世代代皆是武将,可孝义皇后却不像是武将家里头出来的姑娘。她是个极端良善的女子,生得也是十分温婉可人,若说德妃温柔,可温柔之中带着的是一二分妩媚,而孝义皇后,生来就是像是做皇后的,温柔之间带着的尽是端庄。
祁子渊那时候大病才好,被孝义皇后唤到了宫里头来看看,本来还陪着皇后左一句右一句闲扯着,却忽地听到了殿门口那处传来了哭声。
“母后,母后......救命啊,母妃她想要打死我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祁子渊还没见过这宫里头有谁这样不守礼,听那人口中喊着母后,便猜到了是一位公主。可他分明记得,现在有公主的几位嫔妃之中,都不大和他家对付,又怎么会跟他的皇后姑姑这样亲近?
终于,他见到了来人。
这小孩生得颇为好看,哭成了这副模样更是惹人疼惜。他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也根本猜不到来这人是谁。
温楚本憋了一路,一到坤宁宫里头就开始放声大哭,没有想到这宫里头竟然还有别人,她尚且要些脸面,一下子就把哭声咽回了肚子里头。这副样子,生像哑巴吃黄连。
孝义皇后被温楚这样逗得不行,笑着把人招呼到了怀里,她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