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闭了眼,丢了铜钱。
铜钱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就这样来回三次。
灵惠帝听到了声响,也驻足在一边看着桌上的卦象。
知道温楚抛好了铜钱之后,李惟言问道:“如何,是好是坏。”
温楚看着卦象,表情有些凝重。
李惟言见她不说话,都带了几分急切,“小楚,说话。”
久久不曾说话的灵惠帝却在看到卦象之后,顿足片刻,他长年修道,这些东西也稍懂一些,是凶是吉自也明白。
他看明白了卦象,终于不再徘徊犹豫,大步出了殿。
温楚看着灵惠帝离开的步伐,终启声道。
“大吉大利。”
卦象上说,黄健此行,大吉大利,必能得偿所愿。
可他的所愿究竟是什么。
灵惠帝曾同黄健共有所求,他最知道黄健所求的是什么。
可他也知道,今日若他真的得偿所愿了,下场必将不大好。所以,在看到了卦象之时,他才会这样急切出门。
温楚也来来不及多想,马上就跟了上去。
李惟言也随之跟上,皇后也想要去看看,却被李惟言劝阻,他道:“母后身子不好,儿子到时候回来同你发生了什么。”
皇后想也是,点了点头,又告诫道:“看好妹妹。”
李惟言点头应是,马上就跟了出去。
*
午门这处严行禁止百姓们靠近,此刻在这里的,除了官兵之外,也无甚其他人了。
灵惠帝从大老远就能听见黄健敲鼓的声音,还有他声嘶力竭的喊声。
或许是因为他喊了太久,他的嗓子已经十分嘶哑。
但还能清楚得听见他的控告声。
“我要控告,我有冤屈!苍天在上,皇天后土,民有冤,民要公正!......”
黄健的声音很响,整个午门几乎都能听见了他的声音。
周遭的官兵听得眼皮直跳,也没想到这人能不要命到这样的地步,他们在旁边听着他的话,光是在这处站着都觉有些如芒刺背了。
众人见到灵惠帝来了,也都讶然,这些年来,灵惠帝借口玄修,不上朝,不愿意见大臣,整日就将自己窝在了乾清宫里面,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为了这人,来了午门这处。
周遭一行人赶忙行礼,整个午门,马上响起了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响。
灵惠帝没有理会,只大步走到了黄健面前。
黄健听到了身后来势汹汹的脚步,却还没有回身,只是握着棒槌的手逐渐垂落到了身侧。
灵惠帝的声音尽是怒气,他道:“黄情为!朕问问你,你想做些什么!”
黄健听到了这话,终回过了身去,他没有回答灵惠帝的话,只是跪下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已经十分嘶哑,只这一句话,竟带了几分悲怆之情。
黄健这样,同闻立廉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固执,认定了什么事情就非要去做,到死也不改。
灵惠帝又想起了太傅,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竟动手抢过了他手上的棒槌,砸到了一旁。
“不许敲,朕叫你不许敲!”
黄健道:“皇上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要来了。”
灵惠帝知道他是在说谁。
他道:“滚,你马上就滚!”
灵惠帝见他不肯动,竟然还上手去扯了他。
“你走,你给我马上走啊,朕当,当今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黄健却在这时也相当执拗,竟在同君王反抗,他道:“不走,走不掉了,我早就走不掉了。”
太傅死的时候,他也被困在了金銮殿中,往后一生,都是蹉跎。
他怎么走,他走的每一步,都觉有千斤重,层层枷锁围困着他,他从哪里走啊。
灵惠帝见他这样执拗,对着一旁的士兵道:“来人!把他给朕拖走!拖走!”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迫切,似乎身后是有洪水猛兽在追赶,若是晚了一会就会丧命。
然而,还是来不及。
身后传来了皇太后的声音。
“拖哪里去?既然敲了登闻鼓,皇帝,为何不理?”
她的声音不急不徐,却踩在了众人的心尖。
皇太后的身边还跟着何洪与方修,两人伴其左右。
整个大昭,内廷,后宫,外朝之中身份颇为尊贵的三人此刻站在了一处。
黄健是何下场,可想而知。
皇太后道:“敲登闻鼓,而不得不理,是先祖定下的规矩,你这是在做什么?可合乎理,合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