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这处待到了快要天亮,里头的动静才断断续续停了下来,御医从里面出来,脸色倒也不算难看,几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只听他道:“好在这箭是刺进她的肩胛骨那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否则,只怕是活不了,如今这样,好生静养些时日,也能好了。”
在坐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可遏制得松了一口气。
宋喻生也说到做到,还真不曾继续待在这处,起身离开。
清晨的风带了几分寂寥,他一身绯红官服,一人走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晨雾未散,他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却如被压弯了一样。两个人一起来的,回去的时候,还是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笑了笑,然而眼角竟淌下了一滴泪。
还是把她弄丢了,他果真没用,到头来什么都护不住。
汲汲为营半生,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傲骨,似也在今天被一起压断,此刻,他成了天地之间,最卑劣的人。
他忽想,若一生迟钝,也挺不错的,自从七岁开始,通晓世事之后,似突破了世俗禁锢,可到头来,兜兜转转过后,才发现自己原一直困于人伦纲常,不得解脱,还在希冀寻求曾经失去的光。
他当初虽是活了下来,可好像也被剥夺了如何去爱人的能力。
他将她困于身边,不像是爱她,反而是在执拗的寻求什么。他若爱她,便不能这样对她。他对她的好,像是在施舍,像是在理所当然要求她的回报。就如,他娶她为妻,她就应该千恩万谢。
可是,分明是他在爱她,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才该是那个乞求施舍的那一个啊,而她则是那个施舍甘霖的神女。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被在一开始就被他弄得乱了套。
看看,他这是都做了些什么事啊,亲手将她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推得越来越远,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边。
宋喻生擦了擦眼角的泪,竟笑了又笑,若七岁那年,他被打得苟延残喘,却还在痴痴地笑。
天边的太阳升起,可是他的光却再也没有了。
六亲缘浅,有缘无分。
苦,真的很苦。
*
宋喻生回到了家中的时候,很快就已经收敛了自己的心绪,方才的一切苦痛在他的脸上都已经寻不到了踪迹。
他面色冷淡,除了有些疲惫之外,看着和平日里头的时候也没甚差别。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日里头那个不近人情的大理寺卿。
回到了宋家之后,他被宋霖喊去了承德堂那处。
承德堂内,除了宋霖在之外,就连宋大夫人和宋礼情也在,看样子也像是等了他一夜。
宋大夫人见他终于回来了,开口说道:“你怎么在宫里头待了一整个晚上呢?刺客的事情解决了,怎么不直接回来呢?”
宋大夫人方问完了话,就听见宋霖语气不善,问道:“你是不是在为了那个女人,你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听你妹妹说过了,她究竟是谁?今日又为何会去帮皇太子挡箭,而你同她又究竟是想要如何!”
宋喻生朝宋礼情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垂着头,就连抬头也不敢。
“你看你妹妹做什么!我也不管你做的事,总归你到了年纪,房里头有个人是正常不过,但是,我问你说,那人是不是怀荷,是不是那个妖妃之女,李昭喜?!”
若说宋大夫人的话还是好言好语,可是宋霖的话就完全是在厉声质问了。
和平的表象即将要被撕破,宋喻生没有反驳,只是反问道:“是又如何?”
宋霖听到这话,骂道:“什么是又如何?你晓得她是谁?德妃之女,那个祸国妖妃,你同她们扯什么关系呢,我宋家清流人家,你同她们这些不清白的人混在了一处,能得到什么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们名声差,她们不干净,所以也不能同她们沾染,可是她们究竟有何错,只是因为受到了灵惠帝的宠爱,就被扣上了不端的罪名。
宋喻生眸中罕见地露出几分不解,道:“她们不清白?她们有何不清白,为为何不清白?而父亲口中的清白,又是什么?”
宋喻生这一连串的“清白”,似在直接的质问。
宋霖听到了宋喻生这话,气得眼皮抽动,他厉声道:“德行不正,品行不端,哪个清白人又能诱着皇帝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她就褒姒妲己之流,上害君臣,下毒子民,天下万姓,诛于其手!古有郑庄公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落到最后,哪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