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前,秦桢才回过神来,道:“就到这儿吧。”
叶煦‘嗯’了道,幽湛眼眸中倒映着出了皖廷轩后神色微变的秦桢,在她踏过门槛之前唤住她。
秦桢不明所以地回眸。
叶煦安抚似地笑了下,道:“我不想瞒着你,所以才说出了我来京中的第一个理由,但那是我和沈聿白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回来路上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的秦桢神色微怔,不言语。
良久,叶煦挥了挥手,“进去吧。”
秦桢沉默多时,心中叹了口气,入了屋。
门扉合上的刹那,挺直的背脊抵上了墙垣,紧闭的眼眸都透着疲惫之意。
只是陪同出门片刻的闻夕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要问她怎么了,可是看姑娘如此疲惫的模样,又不忍再打扰她,将将道:“我已经放好了水,姑娘去沐浴歇息吧。”
秦桢微微颔首,拖着疲惫的心神往耳房去。
叶煦坦白的两件事情让她近段时日都无法厘清,尤其是曾向赫王递来北上军队驻扎歇脚之地一事,就足以让叶家因此灭门。
那是场焦灼了整整一年的战事,前去的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战事结束的他们将将要迎来长久未有的平和时,却有不少战士死在了归京受封的路上。
就连在边境出生入死多年的何老将军,也差点儿命丧黄泉。
如果何老将军骤然离世,不见得外邦不会有异心,若是战事再起,那又是一年。
而沈聿白的目光,似乎也已经落在了叶煦的身上。
秦桢和沈聿白相识多年,对他的处事很是了解,他要是想知道一个人的生平往事,不单单是这个人本身,就连已经葬入地下的老祖也会被他拎出来查上一番。
特别是,秦桢适才看见了印越。
其实印越跟在沈聿白身边的时间才是最长的,不过自小开始就是奉命在暗处保护沈聿白,后来被遣去做了探子,沈聿白只要给了他大概的方向,他就能顺着这个藤直接摸到潜在地底的瓜。
叶煦的事情,不会瞒着沈聿白太久。
而以他的行事,知晓此事是叶煦所为的话,也必然不会草草了事。
到那时,脱层皮都是轻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叶煦这些年也帮了自己许多,于情而言她应当回报一二。
望着浴桶水光倒影的面容,秦桢沉沉地呼了口气,倏地将头潜入水中,理智和感性在不停地拉扯着她,一边告诉她叶煦那么做是错的,一边告诉她不应该熟视无睹。
呼吸不畅之时她才甩了下头浮出水面,绵密长发扬起的水珠洋洋洒洒地坠落而下。
秦桢眸光映着稀稀拉拉落下的水珠,看着它们与浴桶中的水波融合为一体,心中做下了决定。
第45章
夜里,心中装着事的秦桢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寅时更声响起时,她才将将入了眠,也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梦境和现实交织缠绕纠缠她,一会儿是沈聿白冷漠寡淡的神情,一会儿又是叶煦坦白时的场景。
秦桢知道入了梦,就是醒不来。
天色朦朦亮的时候,舒和的山椿花气息拂着微风穿过窗柩吹来,方才深深地入了睡。
再次睁开眼眸时,是被透过帐幔的缕缕炽阳照射而醒,刺眼的炽阳落在眼眸上惹得眼皮子微微做痒,秦桢揉了下眼眸坐起,懒洋洋地伸了下身子,失神地盯着帐幔花纹看。
“姑娘醒了。”听到声响的闻夕端着清水掀开帐幔入内,铜盆中的水波一晃一晃的,又将垂落的帐幔挂好。
帐幔掀开的刹那间灼热炽阳气息扑来,已然不是朝阳的模样,像极了正午烈阳。
秦桢愣怔,揉了下眼眸:“现在是几时?”
“刚刚过午时。”闻夕捏去帕子上的水递过去,“我看姑娘睡得沉,就没有喊姑娘起来。”
从未这个时辰苏醒的秦桢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眸,愣愣地接过帕子温了道脸庞,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听到闻夕迟疑地提了声‘世子’时,手中的动作滞了须臾,摊开帕子看向她。
闻夕踌躇着不知要不要说,视线对上的刹那利落道:“清晨的时候,世子送了封信来给姑娘,说是他要离京半个多月,鹤一会留在京中,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寻鹤一。”
得知沈聿白离京的时候,秦桢心下舒了口气,其他的也就只当作没有不知道,道:“送来的信你烧了就是。”
闻夕呆呆地‘啊’了声,见自家姑娘是真的不在意,欲要探手入袖取信的举止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