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时归要总结的他的性格特征。
与他此刻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形象截然不同。
可她就是知道,他内里实质并非只是浮于表面的浅显。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便慢慢走到了滨江路段的闹热区。
这块儿有很多烟花售卖处,耳边阵阵烟花爆响,愈来愈近。江边绿坪上放烟花的人熙熙攘攘,竟完全不同于半山上清冷的街巷。
孟聿峥却看着这地方随处可见的人,漫不经心地提了个议:“这地方太吵,咱俩找个安静的地儿。”
归要眼观鼻鼻观心,看破也说破:“大晚上去安静没人的地方,你什么心思?”
还有个词儿她没加上:孤男寡女。
总觉得加上了有些不对劲儿。
谁知道孟聿峥却含着笑,不知耻地轻声回问过来:“我什么心思,你不清楚?”
归要被挑得心思一动。
他的心思从来都明显。
这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试想过。
就像当初下决心考京大时那样问过自己:如果迟早都会有人考上京大,那么那个人,凭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所以,同样的道理——如果孟聿峥身边迟早会有一位伴侣,那么那个人,又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归要?
因为归远山,她成为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却又因为孟聿峥,她发现自己其实从不安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与孟聿峥是同类人。
所以她说服了自己。
“不清楚。”
终于,她抑住心跳,在最是人声鼎沸、烟火漫天的时候,小声犟道:“没有明确的表示,我就不清楚。”
闻言,孟聿峥脸上的笑倏然顿住。
接着在那姑娘说完后转身离开之际,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紧到发疼的力道,却是男生带着急切询问的慌忙。
归要忽然被拉至他的跟前,两人堪堪对视。
他神色复杂,眼眸却紧紧地盯住她,似乎着急要确定点什么:“归要,我……”
砰——
一束烟花在这时升上半空,青绿色的光线划破夜幕。
彼此的眼里是共处的一片天空之下,绚丽到五彩斑斓的烟火,眸子仿佛也被一簇又一簇轰然绽开的烟花点亮。
是与前晚一模一样的场景,却因为换了一种场合空间,她反而没如先前的局促不安。
“你今晚喝了很多酒,”她轻轻地提示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要想清楚了再来说这些。”
孟聿峥没有强制的意思,她挣脱得轻易。
有一对路过的父子正在说话,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宝贝别睡了,还有十分钟就新年倒计时了,那边的钟楼每年都会敲响新年钟声,咱们去许个愿,希望妈妈明年身体健康,药到病除!”
怀中的孩子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好。”
孟聿峥看着她,终于开口,嗓音却有点干涩:“去许愿么?”
这样问,算是避开了这个话题,主动退让一步,给予彼此最后的空隙。
归要松了口气,举目望了望不远处的钟楼,古老而独韵的孤独矮楼,几乎已经成为望城的地标性建筑。
她摇头,不去。
小时候也不是没去虔诚地许过愿,希望爸爸妈妈复合,希望外婆长命百岁。
可没一个实现过。
她始终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比起大家都挤在一起等待钟声,她其实更愿意放烟花。
江边绿坪的草很深,临近水源,都是湿度很高的植被土壤。
她走得有些累了,怕小虫子没敢去绿坪上,而是在旁边的阶梯挑了一处干净地坐下,孟聿峥抱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烟火炮仗过来,蹲在她面前,重新换上那副没所谓的样子,只是眼里的笑意终究多了些心照不宣的情绪。
“有那么喜欢这些东西么?”
非得要。
也没有。
归要在心中默念,只是喜欢看他为了自己不断将就的样子。
与早上那盒饼干,是一个目的。
仙女棒在她的手上点燃,星火乍泄,剧烈的化学反应迸射出夺人眼球的光芒。
孟聿峥烟瘾儿犯了,怕熏着她,衔着一根烟走到一旁,偏偏抽了几口后却不再那么感兴趣,顾着查阅手机上的消息,只干咬着,任其燃了半晌。
可不知为什么,他唇边笑意却越扩越大。
远处喧闹起来,声音之大,他们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新年钟声快响了,所有人都在跟着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