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对方正在破解他的结界,盖提亚丝毫没有留情。
诸多魔神柱从虚无中拔地而起,在地面肆意蠕动伸展着它们庞大的身躯,又睁开一双双不祥的眼。
互相交错的灼热光芒切断周围的空间,朝着敌人袭去,却在接触他皮肤前被分解成了光热,却连一丝灼伤都未能留下。
未能见识到这等人类的魔神柱在发出不可置信的呓语,却未曾放弃攻击。
那个为了阻止他们所筑基三千年的伟业,而从英灵座上消失得一干二净的王,此时重新降临人世,正注视着一切。
他们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的王!
从此刻起,他们无须嗟叹过去,更无须畏怖未来。
称颂之时已至,吾等将为王的回归,献上胜者的荣光!
高涨的魔力如洪流般暴涨,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细尘,在空中聚拢成繁复的魔法阵,将青蓝的天穹覆盖。
光柱从天倾泻而下,将覆盖着地界都化为了光之海洋。
既然无法直视,一方通行也就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展开的双翼在此刻透出苍白而近乎透明的铂金之色。
有如迦勒底一众齐心消化了这个世界十万三千册的魔导书。
一方通行只身一人,对异界的至高防御结界完成了逆算。
接下来要做的事十分简单,只要伸手,轻弹!
吱吱吱吱——刺耳的挤压声同崩裂声一起从结界内部传出。
而来自光柱的庞大魔力不断冲刷反射的保护罩。
几乎是同一时刻,盖提亚的防御术式和一方通行的反射防御状态同时被解除了。
唯一的差别是,盖提亚还有诸多后手可做抵御,而现在的一方通行有如失了蛋壳保护的雏鸟。
胜负已分,到这里差不多该收手了。
罗玛尼正准备为这场切磋画下休止符,却不料失了蛋壳的雏鸟舒展开了羽翼,变得更加无所畏惧。
既然无法防御,那就放弃防御好了。
一方通行当机立断,伸手接触盖提亚,并施加外压,作出了最后一击。
不曾料想眼前的人类竟会疯狂至此,盖提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意外由此出现。
一方通行的能力是控制一切能量的方向,他所做的只是震动了盖提亚的躯体。这简单粗暴地攻击,却对盖提亚生了效。
仅仅是因为“魂不对体”,这本该轻松当下的攻击一时将盖提亚的灵魂给推了出去!
“什么……?”
盖提亚在意识到不对时,灵魂已然错位出窍。
那并非Beast Ι的形态,而是金发飘摇,身形残损的人王之姿。
像是出现了逻辑错误的程序一般,盖提亚的意识忽然被拉到那自身即将归于尘土的那一刻。
红色的瞳孔失去焦距,意识潜行至最深处,让一段被掩盖的记忆倏然呈现眼前。
仅剩断壁残垣的时间神殿,极天的流星划过天际的余晖,归还上天的十枚戒指……
失去观测之眼的终局特异点已然成为无人知晓的时之狭间。
一切都在朝着崩溃的方向行进,连他的身体也逐渐化作细尘。
没有瞻望求而不得的黎明,没有理想信仰的归还。
看着无尽黑夜的人王低垂着眼帘,已然不为失败所困顿,也不为生命短暂而悲叹。
仅在维持思考的最后一刻,品尝着获得生命的喜悦,淡然地接受了死亡。
在意识归于万物之际,他本以为即将感受到的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但一阵暖流却托起他的灵魂,阻止了他的溃散。
意识变得空灵而澄明的一瞬,盖提亚陡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啊,您为何要拯救我?”
对于犯下如此过错的自己,您为何予以谅解?
“本来这份力量是为了确保将立香平安送回迦勒底的,但她比我想象还要强大。”
像是整个空间对于盖提亚的回应,所罗门对其作出了解答。
“既然你已经体会了生命的喜悦,便不该止步于此。站起来,盖提亚,身为人王,你还有应行的路要走。”
“戴上我的戒指,通过我的身体,我的眼睛,守护藤丸立香。那孩子的旅途还有很长,请你代替我,护送她回到她所期许的世界……”
……
记忆到此为止,时间回到学园都市的特异点。
罗玛尼的轮廓在阳光下再次模糊,和所罗门重叠在一起,他伸手轻轻扶住处于溃散之中的人王,将他轻轻推回了那副躯体之中。
一方通行在诧异中收回了手。
不是因为在意外之中看到了盖提亚的真身,或是罗玛尼的另一种姿态,而是因为他在听到了御坂美琴和最后之作互相对话,朝着这边赶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