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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夜亭起步回房时,天已经擦黑了。
他一推开门,还没撩开珠帘走进内室,就有一股浓烈的香粉味从里头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才适应。
左夜亭微微掩着鼻,悄无声息地踏入内室,站在屏风之后,探出头去瞅。
只见明黄的灯光下,小野人坐在镜子前,专心致志地往脸上扑粉。一边擦粉,一边看镜子。
想必是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十分满意,小野人竟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儿歌,儿歌的调子很是欢快……估计是跟大街上的小孩儿学来的。
左夜亭:“……”
眼见小野人往脸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脸上的粉都挂不住往下掉了,左夜亭终于看不下去,几步踱至小野人身后,连招呼都不打,蓦地就将小野人从镜子前抱走了。
小野人惊得一颤,猛抬脸望向左夜亭,略有些气愤:“你做什么?烦。”
左夜亭近距离注视小野人,这才发现,小野人不仅在脸上敷了粉,连唇上也抹了晶莹润泽的东西,十个手指甲都涂得红彤彤的。
无语至极地瞪了小野人一眼,左夜亭向外大声喊道:“张毅,打盆热水来!”
总觉得左夜亭要坏自己的好事,杳杳立即就想逃离,却被左夜亭捏住两个细细的手腕,整个人又被左夜亭的手臂紧紧圈住,跑都跑不掉,只能皱着眉头乖乖坐在对方腿上等待处置。
张毅端着一盆热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首向左夜亭道:“王爷,您要的热水来了。”
还未等到左夜亭回应,张毅稍一抬头就瞧见了杳杳那张白得吓人的面孔,不由得惊呆了,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左夜亭眼神示意床前的凳子,道:“放下吧。”
张毅忙将水盆放在凳子上,因左夜亭没发话让他出去,他就只好垂手站在一旁侍候。
左夜亭伸出一只手从水盆里拧起了帕子,另一只手仍死死捏住杳杳的两个手腕,就怕他乱动。
在动手为小野人擦洗之前,左夜亭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杳杳气闷:“……像什么?”
左夜亭严肃道:“小僵尸。”
杳杳:“……”
“我才不是小僵尸!”
“你就是。”
“我不是……”
见小野人流露出沮丧的神情,左夜亭又放柔了声音同他讲道理:“你敷了那么厚的粉,脸倒是变白了,雀斑也遮住了,但是你这个样子很诡异你知道吗?你的脸已经被你弄得不正常了。”
乖顺地由着左夜亭拿湿帕子擦自己的脸,杳杳道:“可是我想变漂亮。”
左夜亭:“变漂亮,然后呢?”
杳杳认真回他:“甩掉你,重新找别人搭伙过日子。”说完,又垂着眼睫哀伤地补充一句:“我现在太丑了,没人愿意跟我过日子。”
左夜亭:“……”
张毅:“……”
左夜亭气得噎住,连手上擦拭的动作都暂停了。小野人莫不是虚荣心膨胀了吧,才下山多久啊,居然就想甩了他?
着实被小野人刺激到,左夜亭冷笑:“甩掉我?你搞没搞错?从开始到现在究竟是谁黏着谁啊!你有本事晚上别赖着跟我睡啊!我不甩掉你就不错了,你还想甩掉我?”
“而且……小野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这样做了,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杳杳有点怕:“什么是浸猪笼?”
左夜亭对杳杳笑了笑:“想知道?”转面看向张毅,似假亦真地吩咐道:“你最近稍稍留意一下,若有人被抓去浸猪笼,记得带王妃去观望观望,让他感受感受浸猪笼的滋味。”
张毅:“……是,王爷。”
杳杳不懂。抛开“浸猪笼”三个字,又拿出一分骨气对左夜亭道:“我慢慢地就不会跟你睡了,也不黏你了。你不要狂。”
还敢让他不要狂?!左夜亭轻嗤了声:“什么叫‘慢慢地’?你要真有能耐,那就快快地从我房间搬出去,别说这种慢慢的话。你若做不到立马搬出去一个人住,那就别跟我硬气,懂不懂?”
杳杳被堵得哑了声,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张毅看着王爷与王妃的相处方式,这哪像夫妻啊。简直就是老父亲训儿子。
擦净了杳杳的脸,左夜亭又给他揩掉了唇上的东西,接下来就要处理指甲了。
也不知道小野人涂的什么甲油,轻易弄不干净,左夜亭掰着杳杳的手指头,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替他擦。
擦着擦着,左夜亭就忍不住笑了。
小野人的手指甲就同他本人一样,丑萌丑萌的,指甲盖很小,一头宽一头窄,小野人染甲的手艺也很差劲,有的指甲没有涂满,有的指甲却又涂得太满,连指尖周围都被染红了。